他咳嗽一声,认真地说道:“真要说的话……我想进入军队,接我父亲的班。”
路依凝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长治,你的想法是什么?”牧尧用衣角擦拭着油腻腻的右手,说道:“说来听听看,我还挺好奇的。”
依长治抬头看着他,一脸坚决地说道:“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我也要加入军队。”
“真的?”牧尧顿时又惊又喜,大笑说道:“那我们以后就可以并肩作战了,不过事先说好,这次我可不会再当你的下属了。”
“小牧,这就是宿命,你是逃不了的,以后乖乖跟我混吧。”依长治本来心情还有些沉重,谁知一下就被他这句话逗乐了,忍不住跟他开起了玩笑,原本想说的下半段话也就没能说出来,一个太过遥远,但是必须要去实现的目标,那就是日后能够领兵,攻打天元帝国,诛杀宇文父子,为死去的父母报仇雪恨。
为了达成目标,他必须变强,不断地变强,只有不断超越自我才有可能做到这件事,这个埋藏在心中的想法,终究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而那关于梦境的一切事情,包括他身体的异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奥秘,既然解不开其中的奥妙,就根本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否则只会徒增亲友的担心,所以除了以太之外,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自从那天以太说过他的伤疤与梦境有关,他就不由自主地将梦境在十余年前的那场战役与联系了一起。
他尚在襁褓的时候就上了战场,经历过天罚那毁天灭地的攻击,虽然在父母的保护下幸存了下来,但从此额头上也多了一道闪电形状的伤疤。然而就是这道疤痕,让他无数次地进入到一模一样的莫名梦境当中,仿佛一直不断地循环播放。
他至今仍不知道梦境的地点在何处,那个看不见面孔的陌生人是谁,那个与他对话并给予他力量的声音又是谁,这一切宛如一个巨大的谜团,将他包裹在层层迷雾之中,像是困在蛛网中的飞蛾,无论怎样用力扑腾翅膀,都无法跳出这看不见的束缚。
那天他与以太的讨论并没有任何结果,因为以太对此也只能是猜测而已,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境,但毕竟不曾亲身体验,没办法给到依长治更多的帮助。
两天后,依长治与以太出现在了一处僻静的山崖之上,两座墓碑静静地竖立着,虽然破旧但是还算干净,毕竟以太每过一段时间时间就会来打扫一次。
掐指一算,依长治已经有十年没有来过这里了,但是对这里的一切依然十分熟悉,上一次过来祭拜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墓碑前分别放着一些简单的祭品,还有成束的白花,在山风中摇曳不定。以太静静看着这两束白花,突然说道:“这不是我带来的东西。”
依长治闻言一愣,随即想到了那个高傲冷漠的家伙,忍不住微笑说道:“燕飞白,他来过了。”事实上,对于燕飞白他早已没有了恶感,经过那次交手后,他大概能确定燕飞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孤傲、高冷,目空一切,但绝对不是一个恶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针对自己,但毫无疑问,他的内心对燕飞白确实带有几分欣赏,几分尊敬。
“爹,娘……”依长治摸了摸粗糙的墓碑,小声地说道:“我又来了。”
“十年没有来看过你们,是我做得不对,但是你们知道吗,我直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你们已经不在我身边的事实。”他鼻子微微一酸,深呼吸了几下,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说道:“可是就算你们不在,我也过得很好。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的儿子这次在天清宫的考核里拿了第一名。”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个还算优秀的成绩,虽然我不知道爹以前是多少名,但我的名次肯定比你高。”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眶已经微微泛红,说道:“我很想知道如果是别人家的孩子得到了这个成绩,他们的父母会怎么奖励他们,可能会是一个拥抱,或者干脆送一些名贵的珠宝?我不知道。”
“其实我想说的是,虽然从小就没有你们的陪伴,但是我还是很幸运的,我有太叔照顾我,而且我有两个很好的朋友,有个是爹曾经的战友——知难叔叔的儿子,牧尧。”说到牧尧,他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圆滚滚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虽然他总是一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还有依凝,她心地善良,又善解人意,而且修行天赋真的很惊人,有他们一起陪着我,我觉得我真的很幸福。”
“所以无论在哪个世界,也请你们一定要幸福,不要太挂念我,我也不会太挂念你们,大家就这么偶尔思念一下就足够了。我会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并且带着你们的思念和骄傲一起好好地活下去。”他将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上,与白花挨在一起。
“永别了,爹、娘……”
在寒冷的山风之中,他的衣衫猎猎作响,白花瑟瑟抖动,显得如此的孤寂和凌乱。
依长治转过身来,虽然眼眶依然微红,但眼里先前的柔情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坚定的神色。
“我会踏上新的路途,然后为你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