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洺羽无比吃力地抬起右手,似乎想要抚摸她的脸庞,虚弱地说道:“路姐姐……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冲了过来,就像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身体根本不受控制,我……我那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保护你……”
路依凝泪眼朦胧,摇着头哽咽地说道:“别说了,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回天清宫,你肯定会没事的……”
宫洺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忽然间剧烈咳嗽起来,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落在雪地之中,与冰雪融在了一起,仿佛白雪中盛开朵朵红梅,凄美而又动人。
依长治两眼通红,嘶哑着声音说道:“洺羽,你少说点话,节省一下体力,我们……我们……”他说到这里,顿时双手抱头,再也说不下去了。无穷无尽的悲伤在他的胸臆里发酵酝酿,堵塞在了他的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宫洺羽此刻双目空洞,瞳孔逐渐扩大,只有呼出的气,没有吸进的气了。他呆呆地看着苍白的天穹,终于费尽力气地挤出一个笑容,气若游丝地说道:“帮我跟爹娘……说一声,就说……我……我回不去了……孩儿……孩儿不孝……”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轻轻将头一偏,再也没了心跳,右手依然保持着抬起的姿势,至死都没有摸到路依凝的脸庞。
此时,天地间一片岑寂,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时间如同悄然静止了一般,永恒地定格在了这个画面,就像一副生动而悲伤的画卷。
“那太好了,谢谢路姐姐。”
“爹、娘,这几位就是我说的那几个好朋友,这位是依长治,这位姐姐是路依凝,那个大块头是贺峰……”
“爹,放心吧,天清宫每隔半年就会有一个长假,我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要不……我跟路姐姐同坐一匹马?我比较瘦小,应该不会太挤……”
“我那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保护你……”
宫洺羽的话语仿佛犹在耳边响起,这个看似瘦小腼腆却有一颗好战之心的纤弱少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依长治一行人可靠的战友,只是如今阴阳两隔,恐怕以后再也无法跟他并肩作战了。
路依凝再也忍耐不住,抱着他渐渐冷去的尸体,放声痛哭起来,贺峰双手捂面,狠狠咬着牙齿,两行清泪从他的下巴处淌落而下,牧尧呆呆地站在原地,神色悲拗不已。
“哼,碍事的家伙。”萧方甩开爪上的鲜血,恶狠狠地说道:“不过你们别着急,很快就轮到……”
“够了。”依长治冷漠的声音陡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
“怎么,体会到失去同伴的悲伤了?”萧方狞笑一声,说道:“然而这还远远不够,我还要……”
“说吧,把你的遗言说出来吧,因为……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依长治全身的骨骼和肌肉突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声,须臾之间,无数道紫蓝色的细小电光从他体内蹿出,环绕在他周身,滋滋作响。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静静地抬头盯着他,目中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对于熟悉他的路依凝和牧尧来说,这意味着他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死到临头,你还要嘴硬吗?”萧方睁着惨白色的眼眸,冷笑说道:“看来还是没吸取教训啊……接下来,该轮到谁了呢?”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说道:“啊,应该到那个傀儡召唤师了。”
依长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进入到他的肺中,犹如刀割般疼痛。他抬头看向白茫茫的天际,心里空荡荡的,无尽的悲伤顿如潮水般涌来,就连愤怒的情绪都显得是如此的可笑和狼狈。
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试过这样的情绪了?对于他而言,这似乎是第一次为了父母之外的人感到如此悲痛愤怒,这感觉是如此的陌生,但内心宛如撕裂般疼痛,他此刻很想流泪,只是没法哭出来,而且他也不愿意在众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