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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诚者矢志 智者言真(第1页)

场上的硝烟如一层薄纱般,缓缓地在大庚山的上空飘荡着,虽已渐散,却仿佛仍在诉说着刚刚经历的那场激烈战斗。那被战火洗礼过的山寨,虽已焚毁,但故事的余韵却远未结束。

贼目卜大武在王守仁元帅的准许下归诚,心中的感激如同汹涌的浪潮般澎湃。他深知,这是一次重生的机会,当下便恭恭敬敬地谢了元帅不杀之恩。随后,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大帐,那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仿佛在宣告着他的决心。接着,他又向徐庆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挚地表达了谢意,那眼神中满是真诚与感恩。而后,他与徐鸣皋等众人相见,每一个眼神的交汇,都传递着他内心的坚定与决心。从这一刻起,卜大武决定跟随众人立功赎罪。要知道,在未来王守仁督兵剿南安诸贼寨时,若不是卜大武作为内应,那贼首谢志山可没那么容易被擒。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王守仁见卜大武决心归诚,心中欢喜不已,那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般温暖。他传令各营,犒赏三日,静候华林、漳州两处的捷报。一旦捷报传来,便合兵进攻南安。那期待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未来胜利的场景。

次日,王守仁传卜大武进帐,询问山寨的情况。大帐内,庄重而肃穆。王守仁坐在帅位上,眼神中透着威严与期待。“如今山寨虽已焚毁,但所有的喽兵以及银钱粮饷还有多少呢?你即日去山上查明来报,徐庆与你一同前去。”徐庆得令后,便与卜大武一同前往大庚山。

大庚山上,一片狼藉。曾经热闹的山寨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那断裂的梁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徐庆与卜大武仔细盘查钱粮、稽核喽兵数目。他们的身影在废墟中穿梭,脚步声在寂静的山间回响。徐庆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专注地看着每一处可能藏有财物的角落。卜大武则神色凝重,他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每一个数字都可能影响到未来的局势。他们时而蹲下身子,查看那些被掩埋在瓦砾中的箱子;时而站起身来,眺望远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一天后,他们回到大营回报。徐庆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钱粮共有三千,喽兵不足二千,愿意投降的约有千余,其余的都遣散了。”王守仁听后,立刻下令将钱粮全数解到大营,充作军饷。那些愿意投降的喽兵被编入队伍,由卜大武管带。之前留守山寨的士卒也被调回大营。徐庆和卜大武领命后,再次回到山上。他们指挥着小军将钱粮一一运回大寨。那些箱子在小军们的手中显得格外沉重,他们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节奏。那些已经投降的喽兵也被有序地编入队伍,在卜大武的带领下,一同驰归大营。此时的大营,气氛紧张而又充满期待,众人都在等待着华林、漳州两处的捷报。

就在这时,王远谋又来到了大营庆贺。他来到营门,小军急忙传报进去。王守仁一听,立刻亲自迎出营门。王远谋拱手祝贺道:“元帅神威,指日可待剿平山寨,真是国家之福,我们这些地方百姓之幸啊!今日我特意竭诚前来庆贺。”王守仁笑着回应道:“山寨荡平,不是我的功劳,实在是先生指画之功啊。”说着,便邀请王远谋进入大帐。

大帐内,布置得庄重而简洁。两人分宾主坐下后,王守仁命人大摆筵宴。不一会儿,酒席摆上,王守仁邀请王远谋入席。酒过三巡,守仁问道:“之前我想请先生同往南安,借听方略,先生说要与尊夫人商议,近来可有定议?还请先生赐教,免得我挂念。”

王远谋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承蒙元帅盛意,我怎敢不遵?但近日来我与老妻反复商量,本打算随元帅出征,借此见识韬略。奈何老妻苦苦相留,不放我前去。我便用富贵爵禄去打动她,跟她说南安离这里并不远,而且荡平山寨之后,元帅必然会因为我随营效力,记上一点小功劳。等奏章肃清之时,我也可以承蒙元帅保奏,仰仗天恩,大小得点功名。将来回家,虽不能说是衣锦荣归,但也可以借此为亲戚交游增光。如果老守在家里,伏处草茅,不过就是问舍求田,天天与田舍翁为伍,虽说自在,终究只是个野老。富既不能,贵又不得,庸庸碌碌一辈子,不就和草木一样腐朽了吗?我说了这一番话,本以为老妻会以富贵为可慕,以功名为可荣,以亲戚交游光宠为可羡。哪里知道她另有一番心思,说出来实在可笑。终究妇人的见识和男人的志向不同,她把可慕的看成可厌的,把可荣的看成可辱的,把可羡的看成可耻的。还跟我说:‘当今这个时候,所谓的富贵之人,动不动就骄傲自大,其实可耻至极。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觉得某人富有,某人尊贵。本来不是亲戚,到这时候却强行往来;本来不是交游之人,却因此想要被接纳。推究他们的意思,都是想借着别人的声势,为自己增光。而富贵之人也因此夜郎自大,欺压乡邻。追究他们富贵的由来,其实都是靠摇尾乞怜、俯首帖耳得来的。与其有这样的富贵,徒有外表的荣耀,不如求田问舍,做一个野老农夫,虽然一辈子默默无闻,和草木一起腐朽,但还能得个清白终身,不至于和富贵之人一样龌龊卑污。在外面看来似乎觉得可慕、可荣、可羡,但让他们自己扪心自问,实在有很多对不起父母、妻子的地方。我看你不必羡慕这种富贵。至于功名这一节,更不必妄想。不必说你天生一副寒酸相,就算命中注定能贵为天子,位极人臣,等到一旦去世,依旧是一杯黄土。这还是命里该有的情况来说。如果本来没有这个命,勉强去求,先不说勉强不来,即使勉强得来,也不过是徒费心血。何况当今之世,举世皆浊,权贵当朝,正直的人反而受屈不能伸展,卑污的人却能被重用。就拿军营来说,有那身经百战、功绩昭然的,当初自己想着将来荡平之后,必然能荣获丰厚赏赐,借此酬功,一开始也未尝不以此为幸;等到奏章呈上,身经百战的人,不全是滥竽充数之辈,但其中也有十之二三;更而且黑白混淆,是非倒置,甚至那些坐观成效的,竟然能得到上赏,身经百战的,不过得点微薄的荣誉。天子高高在上,深居宫中,哪里能全部知晓呢?而保奏的人有的因为私意,有的因为攀附关系,以至于颠倒是非,使得有功的人抱屈莫伸,无功的人坐受上赏。人情如此,已经无法挽回。虽然王元帅是一代名臣,亮节高风,原本不是苟且贪污之人可比,有功必录,有过必惩。我虽是女流之辈,也很钦佩。然而你已经六十岁了,何必再入迷途呢?即使富贵功名都如你所愿,又能有多久呢?很快就要去世了,也觉得没什么趣味了。在我看来,还是守着田园,和老妻稚子相对,终身虽无功名,也还不失天伦之乐。如果只以功名为重,免不了抛妻撇子,背井离乡,受些旅况凄凉,风尘劳碌。何况随征之事,更觉得难堪,你又不是身受国恩之人,何必自寻苦恼呢?如果因为元帅之意不可却,一定要去从事征途,我便从此死了算了,好让你去追逐功名。’我被老妻这一席话,说得觉得很有道理,而且我本与老妻伉俪情深,朝夕不离已经四十年了,一旦远离,实在是不忍心。再加上稚子幼孙,牵衣顿足,啼哭不已,我见此情形,又不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于是一转念间,终觉富贵如云,功名似水,还是和老妻稚子守在草茅之间,做一个田舍翁度过终身,反而觉得这样更好。元帅的盛意,我当铭感不忘。不是我有心逃避世事,实在是被老妻所累,不忍暂离,还请元帅原谅。”

王守仁听了王远谋的这番议论,不禁感慨万千。他自叹道:“老先生现身说法,足使我万念俱灰。确实富贵如云,功名似水,本就没有什么可乐的境界。只是我身受国恩,不能不尽臣道。然而扪心自问,虽然想如先生一样求田问舍,共享天伦之乐却不可得。老先生虽非富贵之人,实是神仙一般,可羡可嘉!”说罢,嗟叹不已。

此时,大帐内一片寂静。酒筵上的酒菜还散发着香气,但气氛却变得有些沉重。那酒杯中的酒液微微晃动,仿佛也在感受着这份沉重。不一会儿,酒筵结束,王远谋再三道谢,便告辞而去。王守仁虽依依不舍,但也知道他无心世事,不可勉强,只得送出营门,一揖而别。那营门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庄重。

又过了十日光景,捷报传来。一枝梅、王能已经肃清漳州贼寨;包行恭、徐寿已经肃清华林贼寨,都得胜回营缴令。王守仁当即传进大帐,问明一切。

一枝梅、包行恭等将领英姿飒爽地走进大帐。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那光芒仿佛是胜利的荣耀。一枝梅率先说道:“元帅,漳州之战,我军奋勇进攻,采用火攻之计,成功击败贼寇。那漳州贼目邓武、陈如虎、韩韬、代水龙等人皆被我军斩杀。我军还缴获了大量的器械粮饷,收服了众多喽兵。当时,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夜空。我们的士兵们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向敌阵,喊杀声震耳欲聋。那些贼寇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但我们紧追不舍,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包行恭接着说道:“华林之战亦是如此。我军与徐寿将军合力作战,华林贼目孙有能、李志海、孟铭山、周尚勇等人皆被我军击败。我们也获得了不少战利品,收服了许多喽兵。战斗中,我们的士兵们不畏强敌,勇往直前。那激烈的战斗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他们详细地讲述着战斗的经过,声音在大帐内回荡。

王守仁听了大喜道:“像这样多年的巨寇,官军屡剿失利,如今不过三个月的功夫,就一律肃清,这不是我的功劳,实在是有赖诸位将军之力啊。明日当驰奏进京,既安慰朝廷的忧虑,也表彰诸位将军的功绩。”一枝梅等又谦逊了一回,这才退下。

安营已毕,众将领又与徐鸣皋等叙了阔别之情。营地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分享着胜利的喜悦。那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能驱散所有的疲惫与忧愁。

王守仁当晚写成表章,次日着人驰奏进京。又命各营养军三日,拔队起行。三日之后,仍命徐鸣皋为先锋,其余各人均安本职。三声炮响,金鼓齐鸣,督领大军,离开了大庚。大军浩浩荡荡,直望南安而来。那旗帜在风中飘扬,发出猎猎的声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呐喊助威。究竟攻打南安、横水、桶冈诸寨,剿灭贼首谢志山胜负如何呢?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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