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晖是知道棠梨的,即便那日祖母过寿,男女分席,自己在外面随父亲应酬却也听闻了这位叶家姑娘,听说是叶府远亲家的女孩儿,献了猪婆龙皮做的剑鞘做寿礼,祖母极是喜欢,且直接让人送到了宁寿宫太后哪里,可见祖母有多中意这件寿礼了。
后又听小厮说起那日女席上的热闹,顾莲不顾身份公然出言不逊,并撺掇虹霓公主为难这位,硬是都没讨了好去,便存了好奇之心,想着回头有机会倒要见见这位叶姑娘,不想今儿便碰上了。
谢晖早就来了,就在谢灵菡从湖石后头出来质问棠梨是不是去过齐王府的时候,谢晖便到了,所以从头到尾看了个满眼。
谢晖很不想出来,因谢灵菡的所作所为实在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堂堂的国公府千金贵女,竟然跟个泼妇一般口出恶言,还是为了争妹妹的婚事,嘴上说不过人家,便要动手抓花人家的脸,如此行径哪是千金贵女,若是此事传出去,国公府的脸也丢尽了。
为了国公府的体面,谢晖只得出来收拾残局,再让谢灵菡闹下去,叶家这姑娘可不是好欺负的,说不准把她另一只手的指甲也剪了,到时候一旦闹起来可不好收场,况叶家这姑娘是亲家姑娘,来国公府是客,如此却有些失礼。
本来就不喜这个庶妹,如今见了这般作为更有些厌烦,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丫头脸色沉了几分,冷声道“说吧,这倒是怎么回事儿?”
那丫头瞄了眼旁边的主子,磕磕巴巴的道“是,是我们姑娘闷了来花园子散心,不想正遇上这位叶姑娘,我们姑娘便上来见了礼,随便说了几句不着紧的话,不想这叶姑娘便恼了,跟我们姑娘动起手来,把,把我家姑娘的指甲都剪,剪了。”
这丫头说完,棠梨不免失笑,今儿还是长见识了,竟然真有这样一张嘴就颠倒黑白的,明明是这谢灵菡主仆俩,堵住自己,不让过去,非要质问自己去没去过齐王府,后见自己不理会,恼恨起来便来抓自己的脸,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这会儿只怕便是那顾莲第二了。
谢晖见棠梨的笑不禁道“叶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说?”
棠梨看向他“对于如此颠倒黑白之言,棠梨无话可说,便由大公子论断便了。”
谢晖“叶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无他意,只是想问问姑娘此事缘由?”
棠梨挑了挑眉“若论缘由大公子不是都亲眼见了吗,又何须再问?”
谢晖咳嗽了一声,知道自己刚一进来这丫头便知道了,那么她刚才所作所为便是故意的了,且她刚才必然便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才会如此作为,因她拿准了自己不会袒护庶妹,她从一开始的守礼退让,到后来逼不得已出手收拾谢灵菡,这一切都占在了理儿上,打到哪儿都没她的错处。
且,这丫头虽看似好脾气,说出话的却句句含着机锋,这性子着实不是个好欺负的,且她这份步步为营的稳妥心思,跟她这年纪却有些不符,也难怪一向霸道的谢灵菡都在她手里吃了大亏,且这亏还找不回来,只怕经过这一次,谢灵菡也会收敛一二了。
谢晖“是了,倒是在下糊涂了,既瞧见了又何须再问姑娘。”
棠梨倒是未想到他如此好说话儿,这般就直接认错了,如此一来倒显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遂道“棠梨出来大半日了,见天有些阴上来,怕会落雨,方急着回去,不想被人拦住纠缠,心里不免有些急躁,若言语有不当失礼之处还望大公子大人大量莫跟棠梨计较。”
谢晖唇角微微一翘,露出个笑来道“棠梨姑娘这般说倒让在下更有些汗颜,姑娘远来是客,国公府招待不周已是不妥,哪有还让姑娘赔不是的道理,若传出去,我国公府岂非成了混横不讲理的土匪窝了吗。”
棠梨“大公子说笑了,天下间哪有大公子这般的山大王呢。”
谢晖也忍不住笑了“这也没准儿,谁规定山大王便都长了一脸横肉呢。”两人相视而笑,这一瞬间棠梨便觉这青年真是很招人喜欢,很难对这样的人生出恶感,跟他那个庶妹子简直是天壤之别,这两个娘一个爹的兄妹就是不一样。
旁边的谢灵菡一见两人说说笑笑打成了一片,更是恨的牙痒痒伸腿踢了丫头一脚,那丫头吃痛忙道“大,大公子,奴婢刚说的句句是实,奴婢誓。”说着举起手真要做个誓状。
棠梨道“需知抬头三尺有神明,这誓可不是胡乱的,可是会应的哦。”也是凑巧偏这时候,天上忽的打了个响雷。
那丫头一听顿时脸色一白,忙改口道“大,大公子,奴,奴婢错了,奴,奴婢刚才都是胡说的,不是叶姑娘,叶姑娘拦着我们姑娘,是我们姑娘听顾莲小姐说叶,叶姑娘去过齐,齐王府,说,说不准,齐王殿下瞧,瞧上叶姑娘了,这,这才拦着来问,后,后来我们姑娘一着急便动了手,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胡说了,老天爷您就饶了奴婢吧。”
这一幕瞧得棠梨哭笑不得,自己不过随便吓唬她一下,哪想凑巧打了个雷,就把她吓成这样了。
谢晖也是一愣狐疑的看向棠梨,这丫头也真是神了,她刚说誓会应,就打了个雷。
棠梨也不理会他的目光,这些古代人不管多聪明,骨子里都有些迷信,也不想想,今儿一早就有些阴天,这都阴了大半天了,雨也该下了,下雨自然要打雷这有什么新鲜的,不过就是凑巧罢了。
正想着,果然又一个响雷,这个响雷不禁把那丫头吓破了胆,就连谢灵菡都吓住了,也顾不得要找棠梨的麻烦,捂着耳朵跑了,脚步慌乱,跟逃难一般,转眼就不见了影儿。
棠梨摇头,简直就是一场闹剧,正要告辞,却听谢晖道“落雨了,看起来叶姑娘要暂时留在国公府了,那边儿有个水榭,不若在下做东请叶姑娘去那边儿吃上一盏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