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熵看了一眼臂弯里已经昏死过去的寒凛,开口道:“让宁王进来。”
烈煊进门时便看到一幕令他意外的暧昧场景,寒凛斜靠在自家堂弟怀中……
“呃……他,怎么了?”烈煊小心翼翼的问。
烈熵愣了一下,将寒凛从怀中移开,扶着他坐起,自己也盘坐下来,一只手掌抵着他的背心将自己的气导入对方体内疗伤,另一只手从自己袍袖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颗晶莹如珍珠般的丹药塞进寒凛口中,待这一切忙完才道:“他没事,死不了。”
烈煊松了口气:“我原本想等再过几日他完全康复之后再送他进宫来的,没想到他自己跑来了……他,又想行刺你?”
烈熵摇头:“我先出的手,我没想到他……”这时流经寒凛体内的气已然在心肺淤阻,他有些惊讶的看了烈煊一眼,看到堂兄点头,不禁有些内疚,轻轻道了一声:“可惜……”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借丹师之名入宫,原来他并不是想再行刺自己。
“墨香血的事,煊已经知道了吧?”烈熵看了一眼烈煊问道。
烈煊点点头:“是,郭兴泓已确定此人确是巫影凛氏后人,只是不知为何当初竟然逃过一劫存活至今。”
烈熵笑笑:“墨香血可是炼丹圣品啊!还以为十二年前就此绝迹了呢……”忽然抬头冷冷看向烈煊,“你是来救他的?怕我杀了他取血炼丹?”
烈煊叹道:“我以为一个活着的巫影传人应该比他身上的墨香血对熵更有用……”他说着避开烈熵挑衅般的目光,“当然,他原本就是你的人,你要如何处置自然是你的事。”
“煊在担心他么?看来他在王府呆的这段时间深得煊的欢心?”烈熵语声清冷,听不出情绪。
烈煊眉头微皱:“熵,为何这般说话?我对你的忠心难道还不够么?”
烈熵的眼睨着烈煊,忽然展颜一笑:“熵跟哥哥开个玩笑,把哥哥吓着了吧?哈哈!”
烈煊一怔,苦笑叹气:“怎么跟婉儿一个德性?”
烈熵神色微微一黯,转而又笑:“煊心里只有婉儿……”
烈煊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情的笑着回忆起往昔的某些事来。不过烈熵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回忆,说道:“先帮我把他抬进内殿去吧,这家伙还真沉。”
两人将寒凛抬进内殿,安置在平时供丹师休息用的床榻上,烈煊整了整衣服上的皱褶,道:“我这就回去安排秋肃入宫赴任,他就由你自己安排吧。”说完要走。
烈熵摇摇手:“不必了,就让他在这里做丹师吧,他是凛家的人,一个侍炉还是做得的。”
烈煊一愣:“可是以前……”
烈熵笑笑:“以他现在的身子骨,跟以前那些人已经无法相比,自然也不能一样运用。”
“那……”烈煊没有再反对,他对自己堂弟的选才用人之道向来不多过问,“他从未正式授衣,刚刚也没有通过鉴丹,你让他以学徒身份侍炉么?”
烈熵还是笑:“不,我会给他授衣,在皇宫里侍炉怎么能用学徒?”看了一眼疑惑的烈煊,一双猫儿似的眼眸更笑的得意而又妖媚,“我要给他授衣,而且,是玄衣。”
烈煊脸色微微一变:“玄衣?!为何?况且,不说他不是你的弟子,就算是,玄衣丹师也不是由师尊授衣,而是通过丹师会授衣的……”
“这些我当然知道。”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玄袍提示面前的堂兄。
“为何……”
“我是玄衣一事知道的人本来不多,就算是丹师会的那些老头给我授衣时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天穹国在名义上一直都没有玄衣丹师,而天宇、洪蛮、北肃、齐苍四国不论国力如何,都各有镇国玄衣。”烈熵悠悠道来,“第五位玄衣在哪里?想必很多人都想知道,那就让他们知道吧。”
烈煊沉默了,他知道烈熵的意思,玄衣丹师几近半仙,有祈风雨,求天意之能,被各国供为镇国,素有镇国玄衣之称,但是,做到玄衣丹师的人在生活行止上都有严格规律,可以说几近出家人,而身为一国之主的烈熵却是绝对不能象玄衣丹师一样生活的!
“我明白了。”烈煊点头。
这是梦中,他对自己说。
浓浓的迷雾久久不散,有人在轻轻哭泣……
“楼上住着妖孽!不可以上去知道吗?”
那幢熟悉的昏暗小楼里有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孩子,一个苍白的孩子,白得几乎看不到丝毫血色,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无辜而鲜亮,他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滋滋有味,身边还有许多散落的书,小楼里的书是他唯一的乐趣,一本一本的看,看到手指放在书上就能想到书中的内容,看到想起书名就能背出里面的一字一句……过目不忘就是这么练出来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天才。
“寒,寒!他们死了!是你克死了他们!你果然是灾星!”那个在自己面前痛苦的老人,曾经他叫他爷爷……那一天他知道父母去世的消息,茫然的面对祖父的指责,不知所措,自己明明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小楼,一直乖乖的呆在那里,为什么要怪我?我做错什么了?
那一年他十岁。
……
“滚!滚!离开这里!你这个灾星!凛家养你这么多年!够了!”
“滚吧!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
他没有注意去听是谁在叫骂,感觉到阳光投射在身上的阵阵暖意,他笑了……从此他自由了!
那一年他十三岁,那一年一个叫烈熵的孩子担起了一个叫天穹的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