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佛语有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了仇怨自然也会结出仇恨之果,韩老爷可也如此认为?”
百里琪花抿嘴轻笑着,笑靥的眉眼望不见底,幽深如墨泉,令人生畏。
韩思贵紧捏着手,努力调整了情绪,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从牙齿缝里挤出一点无力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百里琪花抚了抚发间的金步摇,美轮美奂的蝴蝶轻轻闪动着翅膀,似乎随时都会从她发间飞走。
她拖着声音似在沉吟,最后却是俏皮的反问,“韩老爷觉得本宫想要干什么?”
“现在我就在你面前,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你若杀了我,你也休想迈出韩府一步,有三公主给我陪葬,死的也不算亏。”
百里琪花突然大笑起来,乐的肩膀轻颤,发间的蝴蝶扑腾的更加欢快。
“韩老爷原来那么想死,那本宫成全你好了,不过你多虑了,本宫敢进这韩府,自有办法脱身,让本宫给你陪葬,你怕是真将自己当成阚州的土皇帝。”
她蔑然一笑,收起嘴角笑容,对着空旷的花厅喊了一声冯彦,冯彦即刻出现在她身旁,无声无息,落地无声。
“杀了他。”
冷冷的命令一出,冯彦的剑顷刻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上韩思贵的脖子,眼看就要割断他的喉管,韩思贵恐惧的瞪大了眼睛,猛地朝她跪下来。
“公主殿下饶命,我还不想死,求殿下饶命——”
韩思贵双膝跪趴在地上,傲慢的头颅重重的磕在地上,砸出咚咚咚的巨响,骨头似乎都要磕碎了。
他刚刚还一副视死如归的坦然模样,转瞬就卑贱的如同贪生蝼蚁,可间方才不过是装腔作势,贪生怕死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百里琪花悠然的摆弄着茶几上的梅枝,白嫩的指尖挑拨着嫣红的花瓣,衬得更加肤若凝脂,粉红的指甲与那娇嫩的花瓣融为一体,煞是好看。
“韩老爷不想死,那不知想不想你的儿子死?韩老爷可要想清楚了,那可是你韩家的独苗,你这辈子……唯一的儿子。”
百里琪花最后一句话加重了声音,意有所指,韩思贵崆峒剧烈收缩着,袖中的手掌握紧,压抑着难言的痛苦和难堪,那是他不忍提起的耻辱。
韩思贵爱好美色,妻妾成群,但却只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这辈子都再不会有孩子,这都是拜九皇子所赐。
八年前,他抓住尚是孩童的百里琪树和百里琪花兄妹俩,准备将他们送入京都时,常兴带着管佶前来相救,他挟持了百里琪花,百里琪树为了救妹妹,一剑砍伤了他的下身。
自此,他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对此事耿耿于怀。
韩廷恩是韩府的独苗,若韩廷恩死了,韩家便从此绝了后。
韩思贵脑袋埋在地面,紧咬着牙,精明的双眸中迸发着凌锐的恨意,却只能隐藏着,压抑着,屈辱的磕下头颅,咬牙哀求,“求殿下放过我儿子,给我韩家留下香火。”
花厅中寂静无声,只有韩思贵一下下将头砸在地面的声音,肌肤接触坚硬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听的有些瘆人。
冯彦消失在了花厅中,百里琪花静默无声,兀自玩赏着梅枝,许久才让韩思贵停了下来。
“韩老爷爱子心切让人感动,不知本宫放了韩廷恩,你能给本宫什么回报?”
韩思贵慢慢抬起头,宽大的额头已是一片红肿,跪在地上的身躯屈辱的僵持着。
他早就猜到,百里琪花的出现必然带着某种目的。
他此时认真回想着之前与她接触的种种,开始时故弄玄虚的送威胁信,让他全面赈灾,之后宴席上骗走他大笔白银,接着又让他全面降价。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她不满他囤积粮食,替百姓抱不平,但他知道,如今晋王、辅国大将军带大军坐镇,百里琪花在如此紧张危机的时刻深入阚州,必然不是抱不平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