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纤阿抬目。
她看姜湛“本就在局中,谈何掉价公子倒是志气高洁,但我也好奇公子能否一直这样下去。我确是不信公子会一直不入局。”
姜湛皱眉。
他厌恶道“我不愿做那些事。不论是我父王,还是我母亲那些权势,有那般重要么每个人都为它变得利欲熏心,面容恶心。你本是世间难得佳人,何以非要行此污浊之事”
玉纤阿望着他,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姜湛“怎么”
玉纤阿柔声“我觉得释然了。我到此时才明白,即使当初我真嫁给了公子你,恐我与公子也不是一类人。公子视权势为洪水猛兽,不愿入局。然我自甘入局,并不觉恶心。我始终和我夫君是一样的人。”
她垂下目,略有些怅然。
她目中温柔,忽的想到了范翕,忽然很是想念范翕。
她和范翕才是一类人,也许不爱权势,但是身在此局,便绝不逃避,永争上流。漫天黑夜迷雾间,他们站在木船中,划着小桨。水涛汹涌,暴雨天将。然逆水行舟,绝不后退
纵是身在泥沼,身处微尘,纵是自甘堕落,也要拉下那些伤害他们的人
玩弄权势。
她心甘情愿,绝不勉强。
她和范翕才是一样的。
玉纤阿从姜湛身旁走过,姜湛站得笔直,忽然觉得身体一阵寒冷,好像感受到自己和玉女之间拉开的巨大距离。他本意是提醒她,本意是让她多关心关心范翕的情况,而不是搞这些小动作姜湛回头“玉女”
玉纤阿走远,背影纤纤,淑女窈窕。
迷雾在她身后拢起,罩住她的身体。
这是最后一次,姜湛这么入神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彻底和他决裂。看着她背对他,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
夜过三更,卫三公子府上,迎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穿一身黑色斗篷,站在三公子的书舍中。兜帽摘下,女郎隽美的面容露出,在灯火下,让三公子惊艳了一下。
三公子咳嗽“原是燕王后。燕王后不该是找我夫人么,怎会特意找我”
玉纤阿柔声“与公子谈一些事,总是隔着夫人,不太方便。”
三公子挑眉,并不认识一个美人会找自己谈什么重要的事,他随口问“不知夫人要谈什么”
玉纤阿垂目,面容在灯火下绰约动人,诱惑之色,却远不比她说出来的话让人震撼。她说道“谈,三公子该如何动手,杀了太子。”
三公子震惊起身,仓促中,袖子将案上茶盏一径拂到了地上。他慌张地看看书舍的门窗是否关紧,才压低声音“你疯了我怎会杀太子”
玉纤阿幽声“原来三公子不曾想过杀了太子么那真是可惜了。太子如今犯了错,二公子被关禁闭,王后被九夷和燕国战事、后宫姜姬所牵扯精力,天子疑神疑鬼准备大干一场这正是杀了太子的好机会。”
玉纤阿向前一步。
三公子向后退一步。
他惊疑不定、脸色阴晴多变。
玉纤阿美丽的面容,在此时,如蛇蝎一般,让他生惧。
玉纤阿悠声诱惑他“公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若不杀太子,便没有上位的机会。你母亲之前不过是外室,远远比不上王后的地位。只有太子死,你才能在天子那里争得筹码,才会让天子考虑你。若公子愿意行事,我背后成家,和整个燕王府,自然会支持公子你。”
玉纤阿含笑“我夫君在洛邑留了一些人,可以帮到公子。公子若考虑好了,联系我便是。”
卫三公子冷静下来,沉声“你为何要这样帮我”
玉纤阿回眸,她的面容在火光下明灭不定,她柔声细语道“天子欲除我燕王府,燕王府自然要自救。三公子你,是最好的选择。”
燕国北荒,战况并不算激烈。
范翕坐在帐篷中,捧着卷宗看时,听吕归汇报,说晋国、秦国有兵力蠢蠢欲动,向北而行;齐国大批结兵,向此地偷袭而来。前日夜,齐国世子接见了九夷使臣,双方不知密谋了些什么。因为巡守人太多,吕归怕打草惊蛇,就没有凑得太近,没听到他们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