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完指甲,尹畅从茶几上抽了几张湿巾纸,仔细把脚趾和指甲钳都擦了一遍,之后又起身去洗了个手。出来见邵君凌还坐在沙上看手机,尹畅才又道“诶对了,你那个同学打算出国吗?”
邵君凌一怔,视线有些凌厉地扫向尹畅“你刚听到了?”
“听到什么?”尹畅装傻,心却咚咚直跳,这孩子现在太敏锐了,真不好糊弄。
“……没什么,”邵君凌低下头,“我同学今天也是来跟我说出国的事。”
尹畅没想到他会坦白,干脆给自己倒了水,坐下后边喝边追问“哦?你怎么说的?”
邵君凌还是那句话“我说我不去。”
尹畅奇怪道“你同学都出国,为什么你不想去国外念书?贺老师都跟我说了,你们那个专业国外的学校更好,你现在英文也不差,有这么怕出国吗?”
邵君凌看向尹畅,道“不是。”
尹畅“那是什么?申请不上?”
邵君凌不答,依然瞅着他看,尹畅被他看的心慌,倏然笑问“该不会是舍不得离开我吧?”他说这句话时眼眸亮,语气里满是戏谑,实在是叫人认真不起来。
性格要强的邵君凌果然偏开视线,不肯承认“……你真自恋。”
“行了,”尹畅无奈道,“只是出国念几年书,又不是不回来了,贺老师劝你,你同学劝你,我也在劝你,我都不知道你一个人在钻什么牛角尖。”
“你劝我?”邵君凌又看向尹畅,显得有些愕然,“你希望我走?”
“出国对现阶段的你来说是更好的选择啊。”尹畅道。
“那你呢?”邵君凌问。
“我?”尹畅知道邵君凌在乎自己的想法,故意道,“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出国锻炼锻炼,你走了,我也好逍遥快活两年。”
“……逍遥快活?”邵君凌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不是么?”尹畅比划着道,“你看,我十八岁时把你领回家,照顾你、保护你、教育你,每天还得担心你这个担心你那个,简直为你操碎了一颗心。今年我二十四岁,这六年我除了工作,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一个人身上了,连出去谈个恋爱的精力都没有,都快活成个和尚了。你现在也大了,是时候该学着自己独立了啊。”
邵君凌“……”
邵君凌神情复杂,他几次在尹畅面前强调自己“不出国”,不是为了给尹畅压力,而是想看到哥哥因为自己决定留下而欢喜的反应,就像去年那次……
如果哥哥能再诚实一点,说一句“太好了”,他可能会更开心。
毕竟,一直以来,他的陪伴都让尹畅表现得非常享受。
可尹畅刚说的那些话却表露了另一个意思——他嫌他是个麻烦,要赶他走。
邵君凌心中躁气翻腾,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不,不该是这样的……
邵君凌从混乱的状态中快冷静下来。
在一起的这两千个日日夜夜,邵君凌见过尹畅无数的样子,骄傲恣意的,开怀大笑的,怅然若失的,敏感脆弱的……和尹畅相处的每一刻,他都在观察他。六年下来,邵君凌已经太熟悉这个人了,熟悉到闭着眼睛就能感受到哥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两年,尹畅虽然因为拍戏提升了不少演技,但在邵君凌眼里,那些他自以为醇熟的伪装仍然拙劣得一勘既破。尽管当事人可能对此浑然不知,邵君凌也懒得戳穿,他从五年前就一直贯彻着“让着他”这个精神,对尹畅百般纵容。
尹畅刚刚那段话里的意思虽然是在赶他走,但他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浓浓的“不舍”和因口是心非而产生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