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听了妹妹的点拨,凤鸣祥只觉眼前打开了一扇大门,他想保护妹妹,可他手中什么都没有,说这些话只能徒惹妹妹发笑罢了。
所以,那天之后,他便找了凤麟明言想跟着凤麟处理侯府的事务。
凤麟从前虽然满意儿子的聪慧好学,却对他不通庶务一直很是头疼。威远侯府虽然已经远离京城那个权力中心,在湖州也算是最顶尖的门第,可这并不表示威远侯府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凤麟每日要处理的事也不少。
在凤麟看来,威远侯府将来始终是要交到凤麟手里的,往日里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凤鸣祥对这些感兴趣,如今凤鸣祥主动要跟着学,他如何会不应,当即便高兴的答应了,近一个月来只要有空便手把手的教凤鸣祥如何应对各种事务。
接触了这些,凤鸣祥只觉自己过去的十八年简直白活了一般。
那些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撕开面上那层皮,内里不知道多肮脏。很多面上看似普通的事,其间也隐藏着诸多的权势纠葛。
若是往常,看到澄明堂里的这副场景,他恐怕已经叫出声了,可经过这一个月来的蜕变,凤鸣祥虽然心里仍震惊,却至少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只看现在的样子,凤鸣祥便能依希猜到,妹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定是母亲又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她。想想母亲前面这些年是怎么对婉姨的,凤鸣祥便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否则,以妹妹清冷的性子,断不会如此。
凤鸣祥是如此坚信着。
他几步走到凤止歌身边,似乎没看到凤止歌眼中的疏离,关心地道:“妹妹,你没事吧?是不是母亲又做了什么?”
听凤鸣祥如此说,赵幼君一愣之后满面怒色,凤止歌神色之间却有几分意外。
她没想到,即使亲眼看到眼前这副任何人看了,都只会认为凤止歌想要对赵幼君不利的情景,凤鸣祥仍然没有置疑于她。
出自炼狱的凤止歌本就性情冷淡,再经历过从前的背叛,凤止歌对周围的人都有很强的戒备心,身边能得她信任的,也都是陪伴在她身边很多年的人,可这不代表她就能随意漠视别人的好意与真心。
虽然她不知道凤鸣祥为何会不顾自己的亲妹妹,而是对她百般照顾维护,可是这些年他一次次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举动,仍让凤止歌有几分动容。
无论是在炼狱时,还是后来成为寒素,凤止歌的强势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她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也从来没有人会像凤鸣祥那样将她护在身后。
这种感觉,有几分新鲜,也有几分感动。
若不是如此,她又岂会喊出那声“哥哥”?
面上的冷漠软化几分,凤止歌道:“今早有个自称掌管针线房的嬷嬷入了洛水轩,道是府里要做秋裳,却在指甲里藏了蚀骨之毒,所以我来了这里。”
虽是平淡的三言两语,凤鸣祥却能明白这其中隐含的凶险。
“蚀骨之毒?”凤鸣祥之前并未听说过这种毒。
凤止歌言简意赅地道:“自创口而入,而后创口皮肉腐烂不得愈合。”
只是听到描述,凤鸣祥便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再看向赵幼君时眼中便有几分陌生。
想想也知道,除了婉姨之外,母亲还会对谁下这种毒。
逼得婉姨独自一人在洛水轩里照料凤止歌,这种手段在凤鸣祥看来就已经狠毒了,可如今居然想要毁了婉姨的脸!
即使做这种事的是凤鸣祥的亲生母亲,他也无法接受这种狠毒的手段。
“母亲,因为你的肆意妄为,已经毁了婉姨的一生了,怎么还能如此?”凤鸣祥质问道。
赵幼君好不容易等来了救星,却没想到凤鸣祥居然这样指责她,哪里还能忍得住,指着凤鸣祥便尖声骂道:“你到底是我生的还是慕轻晚那个贱人生的?眼见着亲娘受辱,居然还站在罪魁祸首那边!我做错了什么,那个贱人如今不是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有吗,就算她真的出了事,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当年若不是她横在中间,我堂堂长公主,又岂会处于如今这种尴尬的位置!都怨她,都怨她!”
说到后来,赵幼君激动得几乎是用吼的,显然已经陷入了往日的回忆。
却也不想想,当年的凤麟与慕轻晚乃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若不是她以势压人,两人如今仍在京城过着令人艳羡的日子。
凤止歌神色一冷,“啪”的一巴掌打在赵幼君脸上:“你已经无可救药了,就是不知道,你亲自挑选的蚀骨之毒,能不能让你稍微清醒些?”
直至那只惨白的胳膊触到眼前,赵幼君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即使手上无力,仍勉强抬手招住脸,双眼却是看向凤鸣祥:“鸣祥,你快阻止她,快阻止她!我可是你的母亲,难道你要亲眼看着母亲的脸烂掉吗?”
完全忘了不久之前,她还痛斥凤鸣祥。
凤鸣祥闻言握紧了拳头。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即使她做了那么多的恶事,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她面临这样注定凄惨的结局。
可是,另一边却是他发誓要保护的妹妹!
出身侯门,凤鸣祥虽然没见过,却也从旁人口中听说过后宅倾轧。
虽然地点不一样,可每一处后宅都是一处战场,看似柔弱的女人们为了争宠,为了夺权,进行着一场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后宅里,敢于向旁人出手,便要有失败被人报复的觉悟,有多少颜似春花的女人丧命于同样看似温柔贤淑的妇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