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本就是从前朝延续下来的小吏之家,当初在大武朝立国之初更是没能触摸到权力的核心,且那时的苏皇后也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所以对寒素之事她其实也是在进宫之后根据某些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
她只隐隐知道,那个寒素便是皇家玉牒上的元后,而且是出自寒家,对皇上与寒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是半点不知。
一个死了二十几年的人,却一直如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一般遮挡在这后宫所有女人的心上,苏皇后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心里的恨意便如那疯长的野草一般无法抑制。
自从皇上第一次提起凤家大姑娘之后,往皇陵去的次数便愈发频繁起来了,莫非,是这位凤家大姑娘与那寒素有什么地方极为相似?
苏皇后不得不这样想。
对帝王来说,这天下任何一名女子,只要他想,便一定能得到。
苏皇后并不怀疑这一点,以皇上如今这反常的样子,若是哪天皇上真把那凤家大姑娘收进宫里,自己这皇后的位置,岂不是愈发不会安稳了?
苏皇后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现在已经不再想着能得到来自帝王的恩宠了,但她既然坐上这把凤椅,便绝对不想被人挤下来。
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可能,苏皇后也隐隐将那还未见过面的凤家大姑娘当作了敌人。
也许,最好的办法,还真是如承平伯夫人那般,将凤家大姑娘许配给苏七?
苏皇后思忖着。
虽然这件事实行起来颇有难度,但,如果能说动皇上赐婚,难道威远侯府与寒家还能公然抗旨不成?
至于如何让皇上点头……
那,就从皇上对寒家的忌惮入手吧。
苏皇后又将心里的盘算细思了一遍,待确定真的有可能说服皇上,她才站起身,招来宫人梳洗打扮了。
……
当苏皇后亲自捧着一盅补汤来到乾清宫外时,赵天南刚在御史参承平伯府无视礼教人伦的折子上写下御笔亲批,那朱红色的字迹写得很清楚,承平伯教子无方,爵位连降两等并罚其三年俸禄,伯府之人若无圣意,不得随意外出。
不仅降了承平伯的爵位,罚了俸禄,还将承平伯府一家都软禁了起来。
却是意外的没有立刻夺去苏七的世子之位。
只不过,想必承平伯府之人并不会因为赵天南的仁慈而感激涕零。
承平伯府当年本就只是小吏之家,家里产业是基本上没有的,就算借着苏皇后翻身之后置了些产业,为数也并不多,再加上整个伯府上下就没什么有能力打理庶务的人,那些产业能维持着不亏损就算是好事,就更别指望着能给府里多些进项了。
所以,这一府上下本就只靠着承平伯的俸禄过日子,且因伯府的主子们都随了承平伯的德行,往常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若不是有擅长精打细算的承平伯夫人维持着,恐怕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如今承平伯乍然被罚了三年的俸禄,爵位又降了等,只怕接下来的这几年,伯府上下都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活了。
至于伯府的男主子们再像往常那样寻花问柳?
别说他们手里还有没有余钱,单只皇上下的禁足令,就足以让他们消停了。
赵天南方才将手中批完的折子放到一边,便听林公公轻声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林公公说完,便问询般的看向赵天南。
只要赵天南示意他将皇后打发走,他便会毫不迟疑的执行赵天南的意志。
至于苏皇后会怎么想,这并不在林公公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也不在乎。
若是往常,赵天南也许就直接让林公公将苏皇后打发走了,只是今天,他却并未如此。
看向林公公,赵天南问道:“苏家发生的事,皇后尚不知情吧?”
林公公闻言点了点头,“按皇上的吩咐,这件事并未传进皇后耳里。”
这皇宫是赵天南的皇宫,他若是想刻意不让一个人知道某件事,那个人便绝对不会知道。
哪怕,那个人是中宫皇后。
听林公公如此说,赵天南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皇后对苏家之事并不知情,那她这次主动来乾清宫,又是为何?
虽然赵天南从来都对自己精挑细选的这个皇后不以为意,但好歹也是二十几年的夫妻,他对苏皇后的脾性也是知道一二的。
上次争吵之后,他便再也没往坤宁宫去过,以皇后那喜欢端架子的性子,哪怕她能认清形势,也绝不会这么快就低头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