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幼时的遭遇,萧靖北面上从来都少有表情,若是此刻他的震惊被熟知他性子的闻越与宁修宜见了,铁定得大呼是不是见鬼了。
这也能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萧靖北这时有多震惊。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仿佛只是熟睡的女子,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会是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而且还是寒素。
寒素这个名字,虽然已经有很多年不被人提起,但在当初亲眼见识过她的风华的人心里,这个名字显然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
因为安国公卧病的起因便在寒素的死因上,萧靖北这些年对寒素这个人的感觉一直有些复杂,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这样一个夜里,亲眼看到这早已死去二十几年的人。
看着寒素那泛着红润的脸颊,以及她面上的恬静,若不是得了凤止歌的点头承认,只怕萧靖北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会是个死人。
好半晌,终于将心里的震惊压下,萧靖北看向凤止歌,“皇陵出的事,就是因为这个?”
其实不用凤止歌回应,萧靖北心里便已经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哪怕他之前就已经认识到了凤止歌与那些娇弱闺阁千金的不同,这时也仍有些不可置信。
能从守卫森严的皇陵里将寒素的尸骨带出,就算是换作安国公没出事前,只怕也不会做得如此这般悄无声息。
而最让萧靖北疑惑的,却是凤止歌为何会费大力气做这样一件事?
一个死去二十几年的人,尸骨却仍能保存得一如活着时一般,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只从这件事,便足以看出皇上对寒素的看重。
凤止歌不会不知道这一点,那她一个从未与寒素有过任何接触的少女,为何会这样做?
就因为她与寒家如今的关系?
萧靖北百思不得其解。
凤止歌能看出来萧靖北的疑惑,却也没有解释什么,除了有限的几人,凤止歌也没打算再将这件事告知旁人。
事实上,就算她一五一十将真相说出来,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死而复生,这是多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就算是寒老爷子父子以及凤止歌身边少有的几个知道真相的人,若不是他们当年就养成了绝对相信寒素所说每一句话的习惯,又太过渴望寒素当初临死前留下的那句话能成真,只怕在凤止歌回归之后也不会这般容易就接受这个事实。
伸手将寒素身上的锦被往上扯了扯,就仿佛是在照顾一位卧床的病人,又仔细整理了寒素额前的稍显凌乱的发丝,凤止歌才回过头看向萧靖北。
“你的报仇计划进行得如何了?”她问道。
萧靖北闻言便将心里因寒素而起的震惊抛到了脑后,只一径的沉默。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虽然早就有了这个目标,却一直未能有确切可行的计划。
毕竟,他想要向之替父亲讨回公道的那个人,是大武朝至高无上的皇帝,别说在皇帝心里有没有所谓的公道,以赵天南如今对朝局的掌控,萧靖北手里握着的这点子势力,还真不足以支持他为父报仇。
凤止歌便微微一笑,也不再问,目光落在房中空无一物的地方,仿佛正透过那里的空气看向旁的什么。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凤止歌问道。
萧靖北一怔。
若是放在以前,听到这个问题他只怕都不会回答,只因这个问题明显太过玩笑,虽然这世间流传了许多鬼神及因果轮回之说,但又有谁是真正经历过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所谓的前世今生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但当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变成了凤止歌,萧靖北却有些迟疑了。
联想起凤止歌将寒素的尸骨从皇陵里盗出来的举动,面前寒素恍若活人的尸身,还有凤止歌先前讲的那个故事,莫名的,萧靖北就觉得面前的少女身上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他想要将那层纱挥开看看隐藏在后面的真容,却始终不得其法。
这样想着,萧靖北一双剑眉便不觉拧成了一个结。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便觉眉心一热,却是少女含笑走近,纤白的手指点上了他的眉心。
“年纪轻轻就老想着皱眉,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凤止歌调笑般道了一句,然后越过萧靖北往外走,“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天,可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直到少女已然走远,行走间带起的微风轻轻拂在面上,萧靖北才蓦地反应过来方才凤止歌做了什么,他怔怔地抬手抚上仍残留着温意的眉心,只一瞬间,耳根便泛出了灼人的热意。
……
第二日一早,就从这个毫不惹人注意的小院子里,一辆普通的马车驶了出来,然后一路出了城,径直来到在京城颇为有名的青山脚下。
青山是京城近郊一座山的名字,论起来,青山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一座小山,也没有什么格外吸引人的特色,它之所以为京城百姓们所知,只是因为寒氏一族的祖坟便在这青山之上。
据说寒氏一族的祖先原也出身不显,后来得了高人指点,将祖坟迁来了这青山上的某个风水宝地上。
风水一说本就玄之又玄,有人尽信又有人半点不信,那所谓的风水宝地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谁也不敢肯定,但寒氏一族自那以后便一日好过一日,却是谁都能看到的。
寒家因当年支持当今皇上登上皇位有功,早在大武朝建立之初,当今皇上便将这青山所在方圆几里划给了寒家,所以如今这青山便成了寒氏一族的私有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