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风被冲了很远,一手抱树,一手抓住随波逐流的晏病睢,笑说:“抖什么,你谢兄抓得还不够紧吗?”
晏病睢箍紧谢临风的臂膀才堪堪稳住身子,他道:“原来是这样……传闻里终南海受恶灵侵蚀,天上水里都异象丛生,由此被划分为禁地,却随年月正不断扩张,生者入,亡者出。它接壤无烬海域,想来那老翁应是不清楚两域界限,驶进了恶灵海,才遭翻船。”
谢临风纳闷:“鲛人怎地成恶灵了?先前的‘你’形容姣子似福神下凡,海栖一族却像拼命恨祂,究竟几个版本?”
“千万年传下来的东西,真真假假不可全信,那老翁活着出来也是团迷。”晏病睢猫似的勾爪,快把谢临风抓出血痕,“好了,你听周围。”
四周哀嚎连天,救命连连。水域中浮浮沉沉许多只手和脑袋,但奈何谢临风此刻也是泥菩萨过江,他暗骂一声:“海栖族族约在身,人命过天,他们……那是什么?”
前方忽然燃起一团燐飞明火。
队伍末尾的海栖人浑身长毛,手里拖着个银光闪闪的球,有意遮掩行为。
晏病睢说:“这是母神遗留的藏语镜。万年前用作族群之间的联系,如今母神已逝,海栖族仍旧以此镜与母神通灵,企图得到指引,但上面显现的通灵符文,大多是召来了其他仙怪鬼灵。”
果然,那原本澄澈的圆球镜面里出现几道古怪的爬痕,如同水中滴墨。谢临风眯起眼睛,心道:奇怪,很奇怪!这晶球上的咒纹竟和他那面通灵的碎镜子如此肖似!
正裁疑间,只听“嘭”地一声响,那藏语镜猝然爆裂开!变成哗啦啦一堆废渣。
别说海栖族人呆了,就是谢临风也呆了。这一碎可了不起,堪堪将岁月静好的对峙打得失衡,海栖族捧着碎片,满面悚怍,颤巍道:“你……你竟敢……你竟敢!!”
话音未落,海上骤然激起千丈浪墙!原本被打捞上岸的渔人被一股磅礴的吸力拽飞到空中,谢临风大骇,立马将晏病睢圈到怀里,说:“你我回回都做池鱼,逃命紧要,抱你一抱!”[1]
谁料这浪竟像长了眼睛似的,震怒般咆哮,又铺天盖地朝谢临风二人的方向打来!
晏病睢怔了:“谢兄……”
谢临风道:“谢兄在,搂紧了!”
一语未落,只觉浑身剧痛,那沉浪砸下来,像撞了墙似的!谢临风两眼昏,坠进深海里,然而下一刻他受雷劈般惊醒,不过弹指一瞬,他怀里空空如也,晏病睢何时被冲走的他都未觉!
谢临风在海里游离半晌,身前身后尽是黑黢黢的水浪,根本找不见人。
他心说:要命!落水猫再神通广大,瞧上去也是会被活活溺死的样子。拖不得,拖不得!
正当这时,耳边传来一声音道:“他很好,可以拖。”
谢临风游至一半,蓦然瞧见前方有束光晕,里面踽踽游来一条人鱼,谢临风按兵不动,心说:原来是你,此方是他人魇境,你为何能听我,看我?
鲛人道:“我看不见你,也听不到你,但我知晓你会来,正在这里。我在过去,同你对话。”
谢临风惊奇:传闻鲛人能罗织预言成境,你预言过白娘子,这魇境也是她的,又来找我做什么?兄弟,好友失踪,我很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