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山石草木间沿着轨道,顺着既定的方向往前驶去。
我将头靠在窗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往后去的山石草木。
当我收回眼神时,无意间看到我对面抱着孩子靠倒在座位上睡着的女人,她的脸上也爬满了疲惫。
从她紧皱的眉头来看,我感觉她睡得并不安稳,我刚在想这个女人为什么睡得不安稳时,她怀里抱着的襁褓婴儿就扯起嗓子哭了起来。
她猛的睁开眼睛,茫然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看着她将孩子小心翼翼抱起,在怀里轻轻的摇了几次后,孩子还在不停啼哭。
于是她腾出右手来,有步骤的从桌上的袋子里掏出一个装着奶粉的奶瓶,接着又摸出一个保温杯将奶瓶里注满水后拿起来使劲晃了晃,晃完以后拿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她做这一切时,左手一直在孩子背上轻轻拍打着。
接着我看见她小心又艰难的将抱住孩子的左手抬起来些,拿起装满奶的奶瓶吃力的拧了拧盖子。
本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但她却做得很吃力,只因为她将双手的全部力量用来抱孩子了。
我见过余一妈妈冲奶粉给他弟弟喝,所以大概知道,这个女人是想把盖子拧开,让奶瓶里的奶凉得快些。
我想也没想,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奶瓶将盖子拧开后放在了桌上。
她抬头看着我,质朴憔悴的脸上又惊又喜,对我连连道谢。
我对她摇了摇头,继续看向窗外,心里只在暗自盘算着时间。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后,我又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桌上的玻璃奶瓶,感觉温度刚好时,拿起来将瓶盖又拧上递给了女人。
女人接过奶瓶,对我连连点头道谢,我看着她额前垂乱的头发有些出了神,而后对她微微笑了笑。
原本啼哭不休的孩子得到了安抚终于安静了下来,我看着女人手里奶瓶中的奶,想起小时候我奶奶对我说,我之所以比院子里所有的小孩都胖,是因为我喝的奶粉是最好最多的。
那时候我爸妈在外打工,几年才回家来一趟,他们看见城里的小孩喝什么奶粉就让我爷爷奶奶给我买什么奶粉。
我又是个从来不知道知足的,给我喝多少我就喝多少,导致我奶奶每次喂我喝奶时都以为我是没吃饱,一个劲的喂我。
听说我那个时候一个星期差不多能喝近两桶奶粉。
因此我爸妈两个人的工资,在我还只会喝奶粉的年龄时,基本都用来给我买奶粉了。
后来我长大了些不用喝奶粉时,我妈怕我长身体营养会跟不上,所以每个月都会打钱让我奶奶给我买牛奶钙片之类的营养品,把我补得肥肥胖胖,比余一都高出半个脑袋。
因此每次余一说我胖时,我就说他矮,说着说着,就成了我们俩的小名。
他是余一矮,我就成了陈二胖。
每次想到这些我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但心里永远是热的。
火车大概驶出了三个小时,我也快到站了。
我对面这个女人却不知何时才下站。
这三个小时中,我看她睡着过好多次也醒过好多次。
每次醒来时眼里都是血丝,每次醒来都是因为怀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