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秀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冬青噎得咳嗽起来,小脸儿都红了起来。
阿玲一边给她家小姐捶着后背,一边瞪着眼睛怒视冬青:“你这位公子怎地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家小姐好言相求,你若是不想让房间就罢了,就不能说得委婉一些吗?再说了,京中像你这样小气的公子,还真就这么一位!哼,一看就是小门小户里的公子,真是上不得台面!”
林媛眉头一挑,刚刚还只是觉得这两人有些自我感觉良好,此时再听到这小丫鬟的话,就觉得两人简直是厚脸皮了。抢人家的东西抢不到就反言讥讽人家不该藏着,没想到,刚到京城就见到了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位小姐,不是我们不……”
林媛刚开口,就被阿玲一口堵住了:“你是什么人,你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有什么资格跟我家小姐说话?”
林媛眉头一挑,竟是被气笑了,她承认,一家人刚到京城还没有来得及做新衣裳,所以他们几人身上穿的都是从林家坳出来时穿的普通衣裳。不过此时她也明白为什么刚刚程月秀只跟冬青说话,却不跟她说话了。
别看冬青只是夏征身边的小厮,但将军府出来的小厮可不是一般人就可以相比的,所以他身上的衣裳都是很有档次的布料,且做工精良,乍一看确实很像小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不过,林媛可从来不是一个能被人家随便侮辱轻视的人。
深知大姐的秉性,林薇小林霜几人都同情地看了程月秀主仆二人一眼,便坐到了一边的桌子上悠然地看戏了。
倒是冬青赶紧地凑上前来,想要将自家公子的名头搬出来。其实今日的事,若是换了京中任何一家的小姐甚至是丫鬟,都不会跟冬青较真儿,毕竟冬青是夏征的小厮。
只是,程月秀跟随父亲来京只有一年而已,而这一年里夏征又在驻马镇里待着没有回京。夏征不在,冬青一个小厮更是不会出府了,也难怪程月秀不认识冬青了。
还没等冬青开口,林媛已经一个眼神过去制止了他,这下连想要开口提醒的罗管事也闭了嘴巴。
林媛上前一步,笑得人畜无害,甚至还带了一丝卑微的意味,只听她道:“刚刚是我们不懂事,还请这位小姐念在我们是乡下来的,没有见过世面,莫要怪罪我们才好。”
她这个样子极大地满足了程月秀主仆二人的虚荣心,想当初还未来京城时,这程月秀就仗着自家爹爹是一方父母官而成为那里闺中小姐们的头头,自然是从小被恭维着长大的。
但是到了京城之后,在苏秋语严如春这些世家贵女面前,程月秀就从最好变成了最次,既打击了她的虚荣心,又催生了巴结权贵之心。
今儿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比她还次的小村姑,她骨子里的那股子傲慢劲儿不自禁地又出来了。
程月秀神色变了变,唇角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感受到主子心思的变化,阿玲的神色也好了一些,不过脸上的傲慢和瞧不起更盛了。
只听程月秀说道:“这位姑娘说的哪里话,既然你们初来京城,肯定会有不少不懂得地方,本小姐自然不会怪罪你们的。不过嘛,想来姑娘应该不知道,这醉仙楼啊,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吃饭的地方,我看姑娘穿着,想来不是很富裕,既然如此,姑娘们还是出门去找个别的酒楼吃饭好了,这里啊,东西实在是贵呢!”
一边说,程月秀还一边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来,好像真的是为林媛几人着想一般,要不是早就洞察了这女人的心思,林媛还真要被她给骗了。
只听程月秀继续道:“刚刚姐姐来时,记得街边有个沈记,我看人也不少,不如妹妹几位就去那里吃饭吧。”
沈记?
林媛本就是厨子,自然对酒楼饭馆之类的地方十分敏感,这个沈记她记得,刚刚乘坐马车过来时她看了一眼,是摆在街角的小摊子,说白了就跟桂枝嫂子当初的凉皮摊子是一样的。而且,在沈记吃饭的人多是在附近干苦力的汉子们,这程月秀竟然让林媛几个小姑娘混在一堆汉子里面吃饭,还真是“看得起”她们!
冬青自然是知道沈记的,生怕林媛应下来,赶紧阻拦:“不行不行,那个沈记里边吃饭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莫说夏天了,冬天都有光膀子的,小姐您可不能去!”
“来来,冬青,过来坐。”小林霜突然上前拉住了冬青的袖子,将他拉到了自己身旁的凳子上坐好。
可是冬青却急乎乎地哪里坐得住?公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地带林媛几人出来玩的,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依着夏征的作风,不把他大卸八块才怪!
就在冬青着急地要上前替林媛出面的时候,一只桔子进了他的嘴巴里。
小林霜笑嘻嘻的脸就在身边,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变出来的桔子正吃的带劲儿,嘴巴里还咕哝着宽慰他:“不用担心,大姐会手下留情的。”
冬青被狠狠地噎了一把,手下留情?
倒不是林媛看不起街边摊,实在是这个程月秀太过欺人太甚,明明是想用林媛他们定下的房间,但是说话不但不客气,还很不友好。
林媛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道:“小姐您说的那个沈记,我好像刚刚看到了,可是,可是我好不容易带着妹妹们京城玩,我就想给我妹妹们找个好地方吃饭。我四处打听,听说这醉仙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了,就提前定了个房间。没想到,原来这里的东西这么贵阿!若不是刚刚小姐你提醒我,我都怕被这里的掌柜给坑了呢!”
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有点像被骗进城的委屈小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