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半信半疑让她进来,谢医生家四室两厅带着独家小院,面积有将近两百平方。给薛芮欢倒过茶,保姆就去院子里,好像是种了什么蔬菜的需要打理。
薛芮欢在屋里干坐着,隐隐约约听到不知哪个房间里有虚弱的呼喊声,最初只是一声,后来声音大了些,她听清楚,是叫得人的名字。
薛芮欢循着声音走过去,是朝外的那间房间里,推开虚掩的门板,宽敞的房间里一股臭味,床上躺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枯瘦如柴地伸着手臂搭在床边缘,头发稀疏,发出声音的是他。
“水水。”老人虚弱地说。
薛芮欢返回客厅,一下子找不到水在哪里,把保姆给她倒的那杯水,拿过去给老人喝。
老人喝得急,被呛到,浑身颤抖着。薛芮欢把杯子放在一侧,帮他拍着后背顺气,才看清楚,是老人拉在床上,才会有臭味道。
薛芮欢去外面找保姆,把老人的情况说了一遍,“需要给他换床单和衣服。”
保姆不以为意地摆弄着手里的瓜果架子,“不碍事,他整天这样,你不要过去就闻不到。”
薛芮欢奇怪道,“不换掉,他会不舒服,皮肤容易溃烂。”
保姆奇怪地抬头看薛芮欢,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藤子,生气地说,“真是烦人,不如死了干净。”
保姆粗手粗脚地给老人换了床单和衣服,随便堆在洗手间,又出去摆弄藤架。薛芮欢站在门口,觉得干涉别人家事情不好,抬手看手表,觉得今天估计又等不到谢医生。
“你是谁?”换了衣服,老人精神好一些。
薛芮欢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叫薛芮欢,是请谢医生帮忙的。”
老人哼一声,“他心术不正,能帮你什么忙。”
薛芮欢打量老人,老人瘦的厉害,脸上皮肤松垮垮地满是褶皱,她分不清老人的态度,事情不能对人说得太清楚,“请谢医生帮我丈夫,开证明,证明他没有精神疾病。”
“你丈夫是?”老人定定地看着薛芮欢,迟疑地问。
“韩廷,您应该不认识他。”
“韩廷,韩廷。”老人轻轻地念着韩廷的名字,虽然虚弱却和善地笑了笑,“韩廷已经娶妻了,孩子几个月了?”
“五个月。”薛芮欢回答。
老人似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上次见到他,还这么小。”老人抬手比了一个高度,“没想到已经结婚,孩子也要出生,韩先生泉下有知也该感到欣慰。”
薛芮欢点头,老人又问,“韩廷有精神疾病?为什么需要开证明?”
“你怎么在这里!”不待薛芮欢开口说话,已经被人呵斥住,谢医生站在门口,一脸震惊与怒气,懒散的保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回答,“她说是您的朋友,是您让来家里的。”
谢医生怒声训斥,“她说是你就让她进来,你怎么做事的。”保姆连连道歉,走过来请薛芮欢出去,薛芮欢被人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掂量之后还是决定先走。
等薛芮欢走了,谢医生又把保姆说了一通,又伸手闪了闪,“屋里什么味道”
“屎尿味道。”床上的老人回答。
谢医生吃惊地看着老人,又转头看保姆,“请你来是照顾我父亲的,你连这个都做不好,我不需要养着闲人。”从包里拿了现金推给保姆,让人离开。
等房子里只剩下父子两个,谢医生脱了外套,问床上的人,“吃饭没有?”
“没有。”老人梗着气回答。
谢医生偏头看老人笑了一声,“终于愿意搭理我了?真是难得。家里有保姆,饿了怎么不让她给你煮东西吃。”
“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请来的人我怎么敢使唤。”老人话说得酸唧唧的,“再说,看人脸色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你不如把我推去火葬场,一并烧了省事情。”
谢医生拉了把凳子坐在床边,他好笑地看着父亲,“你说你这气都生了多少年了,年龄一大把,心眼倒是越来越小。”
“我想起你做得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就觉得愧对祖宗。我听韩廷的媳妇说,你把韩廷弄进精神病医院了?这又是为什么?”
“韩廷害死了张锐达,曾芳林要给张锐达报仇,就把他弄进去了。”谢医生看老爷子气哼哼的模样,他好笑,“当年你帮不了韩半辉,眼睁睁看着他丧命在曾芳林手里,你愧疚也好,生气我为曾芳林做事也好。有一件事情你得承认,我对其他人不行,对你这个亲爹可是尽心尽力了。”
“我不用你假好心,就让我活活饿死吧。”老人气得直捶床。
谢医生笑着说,“要不是看在只剩下你这个亲爹,我才不乐意管你。”谢医生又说,“在这点上,我和韩廷还是难得一致,无论曾芳林怎么亏待他,韩廷一直顾忌着仅存的母子情分,才一再的容忍曾芳林。所以,您老就省省,改明儿我再给你找个佣人,您好好吃好好睡多活几年。”
“你什么意思?”老人听出来端倪,“曾芳林把韩廷关起来,不只是因为张锐达?”
“您老倒是不糊涂,张锐达死,曾芳林的确伤心和生气,可死了就是死了,她哪舍得跟着去死。薛芮欢怀孕了,曾芳林才急了,她心里清楚,韩廷有了其他家人,就不要她这个亲妈了,她是真的够心狠,要把儿子生生折磨疯,留也要留住这个身体。”谢医生站起来,把椅子推回原位置,“给您说这些,不是让你跟着唉声叹气,是想告诉你,韩廷的弱点就是亲情,曾芳林一抓一个准,逃过一次还有一劫,这样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