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被闵皓给拦住,却是怒气冲冲地瞪着戏志才,阴沉着脸喝道:“戏大人!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对于张辽的质问,戏志才却是微微一笑,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道:“不知张将军指的是什么?”
戏志才的行事风格便是如此,无论何时何地,待人处事都是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那张辽虽然是怒气冲冲地赶来,可见到戏志才的这个反应,张辽心头的怒火竟是莫名少了不少。只是一想起自己的来意,张辽的眼中又是攒起了不少火气,喝道:“戏大人可知,就因为你这一声令下,不接受俘虏,使得那些匈奴人最后也是拼死而战!我军平白多出了不少伤亡!上百名兄弟就是因为你的这个命令,无辜地死在那些负隅顽抗的匈奴人手中!这些都是我并州好男儿,难道,难道戏大人不该给他们一个说法吗?”
听得张辽的这番质问,戏志才脸上的笑容不减,而旁边的闵皓则是一脸的疑惑。他虽然是后来才赶到这里的,但也是正好亲眼目睹那些匈奴人的反扑,说实话,若不是闵皓及时派兵赶到,张辽的这三千兵马还真不可能挡住匈奴人的突围。困兽犹斗的道理,戏志才这样的智者,不应该不明白才是,实在不懂戏志才为何还要下这样的命令?
“张将军!”戏志才微微一笑,上前几步,示意那拦阻张辽的闵皓退到一边。没有了闵皓的拦阻,张辽虽然直面戏志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这么愣在戏志才面前,却是有点傻傻的感觉。
戏志才看了一眼张辽,又是上前一步,直接与张辽肩并肩,却是面朝的方向相反,看着前方正在清理的战场,戏志才淡淡地说道:“张将军可知道,为何我们要与匈奴人打这一仗?”
听得戏志才突然发问,张辽也是再度愣了一下,不过这个问题张辽却是回答得出来,点头说道:“是为了阻止匈奴人继续南下,祸害中原的百姓,所以一定要将匈奴人给挡在并州!”
戏志才点了点头,随即又是转过身子,直接盯着张辽看,继续问道:“匈奴人十万大军,而我家主公加上张将军手下的三千兵马,也不到四千,敢问张将军,如何能够挡住十万大军?”
“这个……”戏志才的这个问题,也是立马将张辽给问住了,这个问题张辽还真没想过如何回答,犹豫了好半天,张辽倒也实在,直接摇头说道:“这个,末将不知!但为了为将者,当为国家社稷、为黎民百姓,马革裹尸,当如是!”
张辽说这话的时候面容严肃,显然是说的真心话,戏志才再次点了点头,脸上更是不由得露出了赞赏的表情,说道:“张将军心怀国家,忠义无双!在下佩服!佩服!但事实上,很多时候,光是靠着一腔热血,却是无济于事!若是如张将军所言,拼死抵挡匈奴大军,最后只能是力战而亡,对于阻挡匈奴大军,却是毫无帮助!白白送掉性命!”
张辽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这个时候张辽似乎已经忘掉自己之前那怒气冲冲来找戏志才的理由,额头更是惊出了一头冷汗,想了想,最后对着戏志才抱拳说道:“还请戏大人赐教!”
“赐教不敢当!”戏志才笑容不变,又是往前走了一步,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前方,说道:“今日这一战,就是为了阻挡匈奴人南下的第一步!”
“匈奴人多疑,主公只带典将军与黄将军前去挑衅,虽然看上去危险,但实则最安全不过!我料定那匈奴人定然不敢全军追击主公,只会派遣一部分兵马前来试探!而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猜测没错!”说起自己的谋略,戏志才也是充满了自信。
只是听戏志才的话,旁边的闵皓却是不由自主地冒了一点冷汗,虽说是有信心,但总归是有些冒险吧!戏志才竟是让自己的主公去冒这样的危险,偏偏赵青竟然还照做了,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戏志才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闵皓,就像是听到了闵皓的心声一般,顿时就是吓得闵皓一个哆嗦。随即戏志才又是笑了笑,回过头继续说道:“敌军追击主公,也就正好中了闵将军与张将军的两道伏击,全军覆没,正是对匈奴人最好的震慑!接下来,主公只需将兵马沿着这霍太山布置起一道防线,必定令的匈奴人踌躇不前,这样一来,便可将匈奴人的十万大军尽数挡在了并州!”
“戏大人!若是如大人这样的安排,那之前为何大人又要下令将匈奴人全部斩杀,不留活口?若是让匈奴人逃走几个,回去报信,才能令得匈奴人害怕才是啊!”张辽这才想起自己来找戏志才质问的目的,只不过此刻张辽心中再无愤怒,而是连忙问出了心中疑惑。
戏志才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张将军说得不对!这些匈奴人虽然为我军大败,但毕竟是亲身经历了两场伏击,若是放任他们回去,将这两战的经过告诉匈奴大军,匈奴人只要有几个机灵的,就能猜出我军动用伏击,定是兵力不足!反倒是会引来匈奴人的大举进攻!唯有将这几千匈奴人全部斩杀,不留一个活口!才会令匈奴人心生疑虑,裹足不前!”
说完,戏志才突然转过身,对着张辽就是拱手躬身一礼,拜道:“张将军!此战非但关系到胜负,更是关系到中原百姓的安危!当中志才不得已要用险策,难免有所伤亡,还请张将军见谅!若是张将军有所责怪,那一切罪过,便是戏志才所为!等此战结束,戏志才任由张将军处置!”
戏志才突然作出这样的表态,也是令得张辽吓了一大跳,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这打仗自然不可能没有伤亡,张辽之所以会怒气冲冲的跑来,一来是觉得今天这样的伤亡完全可以避免,二来则是认为戏志才这是在故意针对他所率领的并州将士,所以才来质问。
可现在戏志才已经把缘由都给讲清楚了,张辽也是无话可说,更不要说是向戏志才问罪了。愣了好一会儿,见到戏志才依旧是朝着自己躬身不动,张辽这才是慌忙将伸手将戏志才给扶了起来,然后又是对着戏志才抱拳躬身一礼,说道:“戏大人!这,这,末将如何担当得起?之前是末将之过,还请戏大人责罚!”
看着眼前的张辽,戏志才也是微微一笑,又是伸手将张辽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张将军虽然年轻,却是将帅之才!也不枉费主公特意将张将军从丁使君那里请来相助!这次与匈奴大军之战,今日只是一个开始,之后还有更多苦战,要仰仗张将军相助!此战关系重大,不可有所闪失啊!”
戏志才这么说了,张辽的脸上更是羞愧难当,一脸通红地朝着戏志才低头,说道:“戏大人言重了!今后若有任何吩咐,戏大人尽管直言!张某若有半点推脱,自当割下这项上人头请罪!”
“呵呵!”戏志才笑了几声,眼中更是闪过了一道亮光,身为赵青的亲信,戏志才自然知道赵青对这个张辽有想法,而且这几日观察,戏志才也的确是认为张辽是个人才,自然想办法为赵青招揽这样一个人才。如今张辽虽然还未表明效忠赵青,但至少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戏志才有信心,经过这一战,不仅能够击退匈奴人的十万大军,更能够将张辽这样一员将才,收归赵青麾下!
留在原地等候的匈奴大军,足足等了一天一夜,却是没有见到巴隆的兵马返回一兵一卒。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须仆骨都侯等人的脸色都是变得越发难看,甚至有一些部落首领都是暗中窃窃私语起来。
须仆骨都侯这回却是没空去理会那些部落首领了,他反倒是越来越担心前方的情况。巴隆所率领的,那可是近四千匈奴骑兵啊!就算是遭遇到了汉军的伏击,那也不可能连一个逃回来的都没有吧?这么说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巴隆所遭遇的汉军兵马太多了!直接就被敌人给围住,这才会没有一个人逃回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须仆骨都侯也是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别看先前在界山那里,他说得那么义气凛然,可实际上,须仆骨都侯岂会不怕大汉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先前他主张带着大军继续南下,那是因为他算定大汉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空闲来应付自己!可现在,发现大汉竟是有派遣大军来应战的苗头,须仆骨都侯立马就是有了退缩的想法。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须仆骨都侯的脑海里转了一圈,便是立马打消了。这是因为对于须仆骨都侯来说,那于夫罗兄弟俩简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若是不能将他们两个杀了,须仆骨都侯简直连睡觉都不安稳!这次难得能够鼓动这么多匈奴部落一块南下来除掉于夫罗兄弟,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将来只怕是更难杀掉于夫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