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邰夫人轻易地分析出了前因后果,低头微笑说道:“郁子这丫头,我带她这么多年,结果还是没有带熟。”
这句感叹里究竟有多少低温冷漠的成分,不得而知,这位夫人也不会愚蠢到在这位老爷子面前摆出什么姿态,她只是感叹着说道:“许乐不是和您家有关系,只是和他有关系。”
“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我那个弟弟,好像在这片宇宙中,也就只剩下许乐这么一个后人了。”
“后人?难道木子不是他的女儿?”邰夫人说道。
“木子是我带大的,如今虽然继承了他的叛逆劲儿,但终究是个女孩儿,而且连她亲生父亲的面也没有见过,也没有继承他什么,但许乐这个小家伙不一样……”
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清淡,缓声说道:“我老了,他死了,结果发现他还有个继承了他大部分能力的学生,似乎活着的我,与死了的他,又能找到某种途径互相看一眼。”
兄弟二人,一老一死不能再见,老爷子的这句话很浅显简单明确,也有些悲凉之感。邰夫人静静听着,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她轻轻拿着丝巾压了上去,沉默片刻后,缓声说道:“当年因为他攻破宪章光辉之事,我们与总统局长一起商定的事情,您可忘了?他是您的亲弟弟,您也未曾有过丝毫犹疑,为什么今天您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她微微嘲讽说道:“是不是人老了,心肠也变软了?当年你的心怎么这么硬?”
老爷子静静地看着邰夫人,想着那一年总统官邸的秘密会议,想到当年面前这位夫人还只是个少女的时候,想到邰家上任家主,自己弟弟与她之间复杂的关系,想到当时她双眼微红代表邰家签下了名字,不禁在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没有在意她先前话语里难得流露出来的尖刻之意。
大抵也只有在这位老爷子面前,邰夫人才会稍微流露一些自己的真实情绪。
“他与这个小家伙是不同的。”老爷子用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性格决定命运,我那弟弟天生凉薄无情,如果不是宪章局几十年间一直在追踪他,压制他,谁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他死去?而这个小家伙不一样,他替联邦立了大功,我调过他这两年的档案,我很欣赏这个小家伙的性格。”
“他当年也替联邦立下过大功。”邰夫人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老人,说道:“凭性格决定联邦的安危,我想这不符合您的性格。”
“他能影响联邦的安危,是因为他有破除宪章光辉的能力,那个小家伙有这么大的危险吗?”
邰夫人低首为老爷子斟了一杯淡茶,缓声说道:“联邦电话早已经判定了东林那个许乐死亡,但他却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您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老爷子咳嗽了两声,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说道:“许乐和他的关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李封和他交过手,只不过一直没有告诉我。在我看来,这个小家伙只不过是运气太差,遇见我兄弟那样一个人物,被稀里糊涂地带进了地沟里,关于芯片的事情,也许是前两年宪章局追杀他时,他替这小家伙换的……”
“您终究是老了。”邰夫人静静地端详着老爷子脸上的皱纹,就像一个妹妹般微嘲说道:“当年杀伐决断,宁可大义灭亲,也不让联邦承受一丝风险的军神大人,究竟去了哪里?居然会用这种自我安慰的推论,来替一个危险的小家伙洗脱罪名?”
“当然。”老爷子淡淡说道:“如果我那弟弟会的东西,许乐都会……我不会反对你把他交给宪章局。”
“您怎么确认这一点?”
“我会亲自去看他。”
……
……
也许正如邰夫人微嘲说的那样,联邦军神李匹夫终究是老了,当他从李封的嘴里知道,刺杀麦德林的那人,竟是他的学生,并且似乎继承了他所有的能力之后,古井无波的心中便泛起了几丝波澜,若他还活着,或许这位老爷子便能一直强硬若冰冷的铁,然而他已死了,老爷子对他的后人便自然多出了几分照拂之意。
军神心中偶尔荡起的波澜,对于联邦来说,却是隐在碧玉般海面下的湍急洋流。老爷子要去倾城军事监狱探望重犯,国防部连忙派出了军用专机和先遣人员,忙碌地开始安排一切。
老爷子入狱见许乐,比邰家那位太子爷探访意味更加深远,所造成的轰动更加惊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见许乐,一见便要定了他的终生,或生或死,便在这一眼之间。
许乐并不知道这一切。他被狱长先生极为有礼貌地请出单人囚室,就像一位贵宾般洗澡用餐,然后被带进了审讯室,本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他,看到了长桌对面那位瘦削的老人,还有老人身后规矩站着的李疯子时,顿时判断出了这位老人的真实身份。
东林孤儿是块油盐不进的石头,但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他依然被震惊的面色微白,嘴唇微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强烈的精神冲击,让许乐感觉有些神思恍惚。隐约间他想起很多年前大叔在矿坑处不屑的话语,这两年对大叔身世的猜测,不可置信地望着桌子对面的联邦军神李匹夫,下意识里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老头子?”
……
……
(今儿这章写的少,更的晚,有些折磨,但写出来我很满意,好像找到了某种感觉,嗯,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