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去羊城,羊城的工程已经扫尾了。”陆安平顿了顿,笑,“我去瀛县,听说过吗,f省江城市下属的一个小县,靠海。”
“你去那里干什么?”江满惊讶了一下,心念转动,隐隐有个猜想,陆安平却已经自己笑着揭示答案。
“我调去那边,任职县委副书记。”陆安平笑容和煦,“你现在看看我,像不像古代那个七品芝麻官?”
姚志华惊讶半天,问道“你这是……要改行,从政了?”
“也谈不上改行从政,我这样大学毕业,有知青插队经历,又去过非洲援建,主动申请去地方基层,这也算是很正常的安排了。我那些大学同学,很多也都脱离本专业了,你看看现在的国家,处处需要人,地方更加缺干部。”
姚志华心里琢磨了一下,像陆安平这种学历履历,从都下来任职一个县级的副书记,其实也谈不上提拔破格,撇开他的家庭出身背景,即便一个背景普通的人,这个安排任用也是合理了。可见这件事上,陆安平完全是自己的主张。
他之前没想到陆安平会选择这条路。
想一想,做一个工程技术人员,成为专家,或者像这样选择这条道路,对于陆安平来说,他需要什么,这种选择的初衷就不难理解了。
同时,也是他和陆老爷子父子之间达成的默契协议,他走上老爷子希望的道路,靠他自己,而陆家,也不能再干涉他的婚姻家庭。
江满看看肖秀玲,她仍是一副安静娴雅的表情,专心照顾畅畅和杨杨吃鸡蛋羹,一把勺子喂两个,这边一口,那边一口,俩小孩争着吃饭香,吃得不亦乐乎。
江满心说,就肖秀玲这个心性,也难怪陆安平历经波折,还是舍不下她了。
“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做专业工作,你知道我是铁路局的,现在国家重视基建,铁路工程到处乱跑,老婆孩子聚少离多。”陆安平解释道,“这样我觉得到地方也能做点实事,踏实下来,一家人也安顿下来了。”
姚志华点头,笑笑给他倒酒。
陆安平端起酒杯接了一下“我打算把家安在江城,条件好些,我基本上能每天回去,也方便杨杨上学。”
“不去江城,我们说过了的。”肖秀玲这时开口插了一句,“你不能不尊重我的想法,我们跟你去瀛县,大人小孩都方便照顾。至于杨杨上学,也未必在江城就好。”
“说的也是,孩子还是带在身边。”姚志华接过话头,“安平不是我说你啊,你是都铁路局的,铁路你都能设计能修,你儿子呢,杨杨都没见过火车。前几天他跟畅畅俩小孩说话,还说火车是爬着跑的,跟大毛毛虫似的。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儿子每天你自己教,这都八十年代了,县城里教学条件还能多差?至于生活方面,县城条件再不好,总比姚家村强吧。”
说起来像个笑话,陆安平听在心里却一阵难受。聚少离多,他错过了儿子成长的许多时间,现在他回来了,杨杨也只是跟他亲,很懂事的样子,可是看看杨杨跟姚志华在一起吧,就随意多了,总是嘻嘻哈哈地撒娇耍赖,调皮捣蛋。
明明姚志华也不是长期在家呀,陆安平都有点嫉妒姚志华了,怎么就哄得他儿子跟他那么亲。
杨杨六岁了,孩子两岁多他离开,之后几乎没陪过小孩几天。陆安平此刻真的不想要儿子多么懂事,巴不得儿子跟他撒娇耍赖,哪怕哭闹讹人,耍耍小性子。
“那行。”陆安平抬头看看肖秀玲,又看看儿子,笑道,“我这还不是怕你们去了,水土不服不能适应吗,那边跟这边老家差距还是挺大的。把家安在江城也就几十公里,我是考虑条件好些,不过你们要是想去瀛县,那我们就去瀛县。”
“过了年你们就要搬走了啊。”姚志华感慨一句,问,“你那边都安顿好了?”
“差不多了,春节后我带他们娘儿俩一起走,过去再说,有啥没准备好的再拾掇一下。”陆安平笑道,“再拖下去,杨杨都该上小学了,不想等他上了学再来回转学,小孩影响学习。”
他端起杯子,跟姚志华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我现在主要就担心他们去了水土不服,”
“瀛县。”姚志华念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地名,“是挺远的,气候,风土人情,肯定很多都不一样。不过你是在南方呆过了的,非洲你都呆过了,去了你肯定能照顾好他们。”
“放心吧。”陆安平笑道,“我图的什么呀。”
“这可好,你们一家倒是先团聚了。”姚志华回头笑道,“媳妇儿,我说咱俩还牛郎织女着呢,过完年你趁早跟我走吧,你还担心饿着不成?往后她们家搬走了,你就没有饭搭子了。”
“她跟你走?”肖秀玲笑,“她还准备着大干一场呢,村里人现在就差没把她当财神爷供起来了。”
“还真不耽误。”江满笑道,“生意合作刚开始呢,很多事情都需要沟通联系,我往后指不定经常往沪城跑,要是那样,我还不如干脆常驻算了。”那绿皮火车她可真的坐够了,尤其回来的时候,赶上春运压根买不到卧铺票,挤得空气都好像稀薄了。
结果话题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们的出口生意,聊到了春节后就打算成立的商贸公司。81年初啊,个体户都还没多少呢,成立一个做出口的商贸公司,别说对于姚家村,对于陆安平和姚志华这样的层次来说,也是够惊叹的了。
聊到了股份制,村民加工户都可以自愿入股,江满念头一动“哎,秀玲姐,你要不要入个股?肯定亏不了你,能赚钱。”
“我?”肖秀玲惊讶了一下,“我要是不走,肯定跟着你干啊,别的不敢说,就你那些产品我保证能做得挺好,可我们过完年就要搬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