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盛富看看工程已经过半,各家修的正面城墙也都差不多完工,便应允了兄侄俩后,直接去了县衙。
张盛富提议夏知县,可以先行组织一次阶段性的工程质量检查。如果这个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的话,还来得及叫这些人去进行重修或补修,而要是拖到最后的话,则有可能会来不及。
夏归厚听了后,觉得十分有道理。
于是,第二一早,夏归厚带上了县丞、主簿、县尉以及张盛富等一众官吏二十多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东门外的城墙段,这里便是指派给秦家庄的修建地段。
此时,进行施工的厢军与役民都转到了城墙内侧进行包砖砌墙了。张盛富一溜跑地走在前面,有意把知县等一行人引到了搅拌砌砖灰泥的地方。
胡衍远远地看到这一行人过来,赶紧对干活的人道:“没事没事,县里的官老爷过来检查我们干活,大家继续做各自的活,这边的事我来应付。”
张盛富阴着脸,看了看刚刚搅拌好再用木桶装凛到砌墙处的这堆灰色泥浆,虽然颜色有点不同平常,但是很明显是没有加入任何糯米汁的。
“谁是这边管事的啊?”
“的就是。”胡衍低头恭敬地回答。
“你们秦家庄是怎么做事的?这是什么泥?怎么没有按要求加用糯米汁?你们这是不把知县的命令放在眼里啊!”
走过来的夏归厚自然也看到了泥浆的颜色里并没有白色,脸色也开始有点发阴。
“回禀官老爷,秦家庄受县里各位老爷之命前来修缮城墙,自知责任重大,这个泥里的确没有加用糯米汁,但是我们是另行加入了可以让城墙坚固的水泥粉。”
“胡袄,什么水泥粉?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你们分明是在欺骗知县,贪污拨款。来人,先把这子抓起来,再找他们庄主问责。”张盛富立即大声喝斥道。
“冤枉啊,我们庄就是为了做好知县老爷交待的事,才会花费比糯米更贵的钱去买水泥粉,这正是我们庄主要为知县老爷分忧、为家乡军防出力的一片至诚之心啊。各位老爷如果不信,可以到城外看看,检查一下那边已经修好的城墙,看一看我们修好的质量就会知道了。”胡衍伶牙利齿的,把事情也得是明明白白。
“慢着,”一旁的县丞其实一直挺看不惯张盛富的,就开口拦了一下,又转向夏归厚,“夏知县,下官觉得还是先去检查检查,再来看看是否给这些人定罪吧?”
看了夏归厚点零头,张盛富也就没有多什么,而是直接叫人把胡衍揪带着,来到了外城墙处。
张盛富恨恨地从衙役手里拿过一把匕首,找了最近的一处墙缝,狠狠地用力扎了下去。
“噌”地一声,张盛富用力过猛,反弹之力差点让手里的匕首脱手,但砖缝处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点,根本就没有预想的直接扎进去的情况。
张盛富不相信这个结果,活了活手腕,又使劲扎了五六下,发现每一个地方都是一样的结果,其脸色顿时红如猪肝,不出话来。
几个衙役也分头去检查,结果都是一样。
那边县丞与县尉看在眼里,也各自要了匕首过来检查试试,试完了后对这结果无不啧啧称奇。
夏知县是见过之前用糯米灰浆修过的城墙,要想真正符合检查标准,必须在砌完之后,再费工费料地进行沟缝处理。否则像是今这样直接砌完后,保不准会在哪一处就被匕首扎进去半寸。但是今的这处墙缝,被几人分别扎了数十处,居然没有一处会出问题。这些凝固在砖缝里的青灰色沙浆,此时就像是比砖还硬的石头一样。
句实话,当初让张盛富筹划,把向军衙申请到的修城经费里扣下了近八成,几人私分之后,再以“乡绅出力”的名义摊派了下去。
虽然不会担心这些乡绅们私下里的腹诽,但也在担心中间盘剥得太狠,万一这些人最终修城质量太差的话,县里面也是很难向军衙里交差的。
但是现如今的这种情况,之前的钱已经被私下分到了手,而看到的城墙也都修得挺好,夏归厚这几人,才不会管他们用的是糯米汁还是水泥粉,当然是乐见其成,皆大欢喜。
甚至,夏知县放下心来后,还颇为开心地赏了胡衍一吊钱。
只是谁也不会明白此时张盛富的郁闷与担忧。
尤其是再去看了北城墙与南城墙后,发现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采用了这种被称为“水泥”的砌墙泥浆,各处已经修好的城墙,真的都达到了所谓“固若金汤”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