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缓解了尴尬的氛围,付清如逐渐放松下来,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祖上乃满洲正黄旗富察氏之后,母亲和去世的阿玛都是大姓贵族,她身为格格,从小礼教严格,遵循三从四德。
即使现在大清灭亡,民国已立,母亲对她的约束依旧如常。
她担心更多的不是他对自己不轨,而是若乌雅氏知道她跟陌生男子上车,还任其送回家,免不了一顿训。
“我只是和你不认识,何至于害怕。”
“是吗?”谢敬遥本来也不在意,可挑起的眉却令付清如明白他并不相信。
虽然他没再说什么,她却无法完全静下心,待远远看见家门,不等车停稳就下去了。
雪亮的车灯照在脸上,她微扬着头回眸,面庞边散落的发丝瞬间被淋湿。
“多谢少爷。”礼貌地答谢完,付清如便抬手遮住头顶冒着雨跑远了。
谢敬遥来不及说话,只听得周围雨声缠绵,那女子的身影已淹没在雨里,不见了踪迹。
他垂眼,却见一枚玉耳坠落在座位右边,捡起来放于手心,莹润小巧,似乎还夹着胭脂幽香和春夜细雨的味道。
见他盯着玉耳坠,石磊意味深长地笑道:“我看那位小姐比起赵小姐也不逊色,端端正正,是另一种韵致……您要不亲自去还给她?”
谢敬遥手指并拢,把耳坠收起来,牵了下唇角,“你最近是不是太闲,管起我的事了。”
“不敢不敢!”石磊讪讪笑两声识趣地闭嘴。
“付家的人到了吗?”
石磊以手扶额道:“她们母女七天前就坐北平的火车来了,已经去老宅见过了三姨太,三姨太本想留她们住下,不过付家小姐好像不怎么情愿。”
少爷这段时间因为张勋应黎元洪调停之邀,率领五千辫子军入京,复辟帝制一事颇为烦心,忙于军务无暇顾及家里的事,也很少回老宅,自是不了解情况。
“不情愿?”这三个字引起谢敬遥的注意。
“怎么说呢……付太太倒是愿意的,可付小姐婉拒了三姨太,说自己住在别人家不习惯。”
“我看她是还做着当昔日尊贵格格的白日梦。”谢敬遥哼笑。
清朝一覆灭,那些外强中干的八旗子弟就失了魂一样,没了耀武扬威的资本。如果不是看在旧友的情分,父亲根本不可能庇佑付家母女。
既无撑腰的权势,又无支持军队的钱财,这种无甚作用,只懂穿针绣花的迂腐女流之辈有什么值得保护?
与其在老宅假意应酬,不如避之不见,他没那闲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