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真真正正的遗世独立之所。
他举眸远望仿佛流照万古的残日,又投向屋檐下独立之人的身影,将指间白子掷回盏中,“啪嗒”一声。“你知道那人如今身在何处吗?”
“左右仍在此山中,逃不了。”
洛肴道:“话虽如此,可眼下我方在明,对方在暗,况且尚不知那人底细,于你我并非善局。”
“我们不是还有位却月观中人在此么?”青竹慢吞吞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子,对上洛肴审视目光也不恼,“担心我把他当饵?”
洛肴从容地敲敲石台,“让鱼上钩的,才能叫‘饵’。”
“哦?此话怎讲。”
“对于那人而言,沈珺除却是却月观弟子外,又有什么特别之处?何必为了一位或许没甚交集的同僚铤而走险暴露自身。而我嘛——”
洛肴逗弄心起,有意卖个关子,可转念想到他答应过沈珺莫要以己为饵,怕这番话被沈珺听了去,只得压低声调,几乎是用气音道:“而我,早就被那人于三山别苑杀了,尸骨无存,但现在却又好端端地回到了抱犊山,岂非怪哉?你觉得是我对那人吸引大,还是沈珺对那人吸引大”
“你吸引力大。”
听见熟悉声调自背后响起,洛肴身躯一僵,旋即干笑两声,不住朝青竹挤眉弄眼:怎么人来了也不提醒一句!
沈珺悄无声息地附身贴近耳侧,分明旖旎的举措却令人脊背发凉。
“我是来提醒你,要变天了。”
纵使他鬼道小伎俩层出不穷,与沈珺交手应当难分伯仲,但若要细算,仅以灵息相较,沈珺的修为自是他们三人中最高的。
随沈珺此语落下,洛肴当即感到阵阵阴寒,无云长空呈现出瑰丽的鲜红色泽,残阳彻底地坠入山棱尽头,遥远的地平线,唤起一天明月,照透血雨横秋。
野光浮,天宇迥,物华幽。
洛肴心神一瞬间动荡得厉害,只觉这天生异变的情景,与烛阴的血眸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珺搭在他肩膀的左手收紧,传来不轻不重的钝痛,唇线却是似笑非笑地勾起,“不如让我也听听洛公子有何高见?”
当着青竹的面,洛肴竭力想将讨饶的姿态放得高些,一边板着严肃神情,正儿八经地谈起周旋之法,一边暗自捉住沈珺自然垂下的右手,在他掌心一连画了好几个唉声叹气的哭脸。
奈何沈珺极不买账,语气森然道:“我觉得缺了些什么。”
洛肴不动声色地眨眨眼睛,“缺什么?”
“缺心眼。那人杀得了你一次,就杀得了你第二次,如此,竟还敢瞒着我偷偷摸摸行事,你当这是饭疏食饮水的小事?”
青竹居然还依言冷嗤道:“缺心眼——你当这是饭疏食饮水的小事?”
气得洛肴无声嘀咕了两句,懒洋洋往身后一靠,全当攀附仙君大人的菟丝子。
仙君大人道:“虽然时间紧迫,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洛肴当然称好,不过将其中风险之处在脑内悄悄计量,沈珺将他摆正,四人的石台落座三人,竟也显得恰好。
青竹皮笑肉不笑道:“漌月仙君谈及处置却月观中人之事,岂不是同类相食?”
沈珺对青竹的阴阳怪气回以不咸不淡的一睇,古井无波般的视线扫去,倒令青竹没再多言。他食指轻点两下,道:“却月观虽有弟子三千,然诸弟子所学却是一脉相承。冰镜剑道变幻灵动,唯存一局限之处,我习剑多年,始终无法完全破除其中关窍,修得完满之法,可如今细细思来,剑道以月色为引,阴晴圆缺、周而复始,明月有盈满之时,也有残缺之时,或许剑法内的缺陷,亦是剑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沈珺将掌上桃枝安置于石台,“我想,映雪阁主当年正是参悟此法,方知不论如何,终无力修得剑道圆满,才与其佩剑同陨沧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