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崔明烟强迫自己不想房中擎三个字,把自己关在家中,坚决不使用手机、电脑和网络,不看关于他的一切。
她总是梦见自己一身白色的舞衣,柔软的羽毛抚过她的皮肤,深蓝色的水面宁静安详,可黑暗里危机四伏。她孤独地在水面徜徉,她一个人安静地起舞,狂风骤雨也不能撼动分毫,可最终水面成冰结冻,将她的脚踝陷入冰冻之中。
爱情?是什么?
它毁灭了她,令她的舞蹈黯然失色。
而她,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崔明烟许久都没回答,这个终极的问题会困扰她的一生。
宋楠停下笔,“那换个话题,聊聊你现在的工作。”
她笑了,“宋楠,你觉得我很脆弱吗?怕我受伤?”
宋楠也笑,“那你愿意聊?”
崔明烟好奇,“你觉得什么情况下才会产生爱情?”
“春风得意之时,你我不同共待未来;困顿萎靡之际,彼此类似互相支撑现在。”宋楠道,“无外乎这两种。”
“按照你这个说法,我现在得找个和我差不多苦的男人?”她有点好笑。
宋楠摊手,“这只是我个人看法,不是对你的价值判断。”
过往的无数次咨询,宋楠的态度均十分专业。她大多数时间在倾听,绝不轻易下判断或做建议,甚至给予的治疗方案也比较保守。情伤本来难愈,再加上混杂了事业和未来,就更加难以解决。
崔明烟靠在椅子上,放松身体,半晌道,“我在大半年之前,是看不到男人的。情感枯竭,身体干涸,很长时间没有那种需要。一旦连欲|望都没有了,更觉得他们不太重要了。如果要爱上什么人?”她歪了一下头,“不如说得简单些,会不会有男人让我看到他们,然后——”
她耸肩,“我的舞完蛋了,我的欲|望也死了。”
“开心点儿。”宋楠道,“新生从来建立在死亡之上。你的过去死了,未来还没开始。”
崔明烟觉得宋楠的嘴真甜,表扬了她。她却交给她一个任务,作为多年交情的代价,不能推辞。她有个正在上初中,处于青春中二期的侄女宋茹。宋茹十四岁,体重肉眼可见地超标,性格内向寡言,在学校并不受欢迎。她妈妈担心她的肥胖毁了健康和她的正常生活,想找靠谱的老师进行一些基础的锻炼,维持体型。
“孩子性格有些别扭,你多担待。”宋楠这么交待。
崔明烟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帮忙,答应了。她离开宋楠家,回自己家,洗漱睡觉。
结果,又做梦了。依然是那只白鸟,碧空白云之下,幽蓝湖水之上,微风在吹拂,寒冷和黑暗不知去向。猛然降温,水面结冰,它飞快地游动逃避,最后那些冰不知何故粉碎成了飞沫。
次日起床,崔明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久,应该是确实走出来了。
可喜可贺。
崔明烟见到了宋茹,一个很羞怯的小姑娘。皮肤白,常年不见天日的惨白;眼睛黑但从不敢直接看人,总是在游移,找不到固定的焦点;她身高不到一百六十,体型早已超越在这个年龄段的平均水准。她明显知道自己的弱点,穿着黑色的宽松衣裤,含腰驼背,逃避别人的打量。
宋茹的母亲有些风风火火,并不太正眼看崔明烟。见面不过十分钟,看了手机三四次,最后不耐烦地催促着交够一年的私教钱。
“她太胖了,早就让减肥却减不下来。她姑姑信任你,说你有办法,就姑且一试。”
之后,便急匆匆走了。
按照宋楠的话说,那是一个女强人,手里掌握着百万千万的生意,一刻也不得停。能够抽半天时间陪女儿见舞蹈老师,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多数时候,她是直接给女儿钱,或者安排保姆代办。
看起来是个柔顺、自卑而不被家人重视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