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有多疼。
他经历过。
鲜血从身体里不受控制地流出,带走全身所有的温度,他清晰地看见自己的伤口,看见那些皮开肉绽下的森森白骨……
层层封锁的记忆骤然裂出一道缝隙,他极力想将它堵上,可疾风从缝隙中狂涌,如利刃截断他的手指,从每一处看不见的地方肆虐而出。
刹那间,就将他吞了进去。
黑暗之中,只有红色的血不断在流,他站在一片无尽的血泊里,承受着无数的过往向他万箭齐发。
他彻底被击溃。
直到将许眠送入急救室,他才如同一片抽掉灵魂的纸,顺着医院冰冷的墙壁慢慢滑落……
他听见身边不断有人问他:“先生,你还好吗?先生,你没事吗?”
他捂住耳朵、闭上双眼,拒绝一切触碰。他向来恐惧黑暗,唯独此刻,他宁愿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想要片刻的安静,或者,永恒的孤独。
放过他吧……
放过他吧……
***
许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蓝色的桔梗花海,对,是比花田还要大的花海,像大海一样辽阔无边,也像大海一样深不见底。
她光着脚踩在泥土上,冰冰凉凉的,如水一般。
她想伸手去摘一朵桔梗花,却无意看见花丛中闪过一团白色的毛球,和雪一样白,白得发光,白得刺眼。
是那只白色的小狐狸!
她正要抬脚追上它,想去它的那家小小印染店,忽然身后就传来一声——
砰!
她看见小狐狸倒在花海中央,雪白的毛发被鲜血浸染,她颤抖地伸出双手想去抱它,却发现自己的手指被染上了颜色。
不是蓝色桔梗花的颜色,而是鲜血的红。
她惊恐万状地回头,看见了举着猎枪的王随。
——不好意思,合作的条件可能需要改变一下。
许眠猛然惊醒!
疼痛在清醒的那一秒重新归位,她睁开双眼,看见白茫茫的一片。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不算太重,耳边是仪器滴滴的声响。
她呼出一口气,氧气面罩上一片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