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够了为别人卖命的日子。”钟嶙大声道,“我受够了一家人提心吊胆首鼠两端的日子!”
钟屿沉默了。
叔父这时息事宁人地开了口:“老三,你再好好想想吧。我们……我们知道你是为了一家人好,但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拍了拍钟屿的肩膀,又给众人递去眼色。众人各说了一些宽慰的话,便各个离去了,让钟嶙好好地静一静。
而钟嶙根本没法静下来。
他招来殿下待命的亲兵,冷冷地道:“你带两百人去一趟北宫,将小皇子带出来。”
“是!”那亲兵应下了,又问道,“带来这里吗,将军?”
“不。”钟嶙的目光冷锐如刃,“带去顾拾那里。”
族人既已动了投降的心思,那么事不宜迟,他要立刻逼顾拾让位给他!
☆、第62章
闷热的夏日,章德殿的寝殿里没有人说话,愈显得窒闷可怕。
钟嶙确实也没有亏待阮寄等人,除了不允许他们出去之外,一应的饮食用度都照料齐全。阮寄抱着孩子坐在窗边,却只能看见兵戈森严的庭院,也许更远的地方,那水榭里的荷花都开了吧?也或许都凋谢了,她却从来没有看见过。
孩子刚刚喂过,此刻犹眷恋地蹭着她的胸怀,小脸上一双眼睛满足地眯着,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咿呀之声。
这个孩子才刚刚出生,就要被圈禁起来吗?
他根本连外面的世界都还没有见过,就要永远地滞留在这狭窄的黑暗中吗?
阮寄低下头,下巴轻轻地蹭过孩子的额头。孩子咯咯笑着睁开了眼,双眼澄净得没有丝毫的杂质。
当小十刚出生的时候,可也是这样的眼神?
她也曾看着小十,从一个目光纯净的孩子,渐渐变得阴暗,变得乖僻,变得不择手段。
她也曾看着小十,用那种破碎后的目光凝望着她,对她说:“我可能要失败了,阿寄。”
他总是在赌,在拼,在孤身一人地战斗。
而如今,他又一个人,陷入那永恒的寂寞中去了。
背着满身的骂名,全天下的讥讽,一点也不光彩,一点也不英雄地,陷入那永恒的寂寞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