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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太太一手握着手包,往里走了几步,说:“你写下来。”
她看着书桌上的纸和笔。林望月的表情忽然一变,似是有所触动,但很快就换上自嘲的笑脸,在书桌前坐下了。于戎自觉尴尬,说了句:“我去吃点东西……”趁没人阻拦赶紧开溜。
他去了一楼的酒廊,随便要了杯冰柠檬水坐着,这屁股还没坐热,一个熟人由远及近,笑容满面地坐到了他对面。于戎也堆起笑容,热络地和对方打招呼:“豪哥,这么巧,你也在澳门?”
豪哥的打扮依旧入时,今天打理了个油光光的背头,他咂吧着嘴巴,说道:“澳门那个什么国际电影节的,找我审片,安排住在这里,没有赌场,清静一点。”
他笑笑地和于戎套近乎:“没想到会碰到老熟人,上次看到你,其实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的,你妈妈走之后,我一直蛮担心你的。”
于戎点着头听他说话,接下来一句豪哥就问:“欸,那个林望月,你帮(和)他熟悉的吧?”
于戎喝水,扯扯嘴角:“还可以吧……”
他往酒廊外看,眼神掠过了豪哥,豪哥一笑,换坐到了于戎边上,胳膊贴着他的胳膊,亲密、神秘地问他:“听说他是那个濮粤生的私生子,啊是真的啊?我听说,他今天还去了告别式,差点闹起来,他被自己品牌除名了么,啊是回来争遗产的啊?”
于戎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回说:“这都是八卦吧。”
豪哥和于戎拉开段距离,责备地摇起了手指:“小于,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你们文化人呢就是这点不好,都不食人间烟火的,这个么不算八卦呀,这算人间百态,你要是知道什么,不和豪哥分享分享,那就说不过去了吧,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说啊是。”豪哥又说:“我一个朋友么,搞买手网站的,濮家大房三小姐不也做这个的嘛,两个人关系还蛮好的,他去了告别式,一下就认出林望月了,看那个场面,八成就是了。”
于戎不解:“是什么?”
“咿!私生子啊!”豪哥双眼圆睁,摇着头又是拍于戎的肩膀,又是笑的,说:“你是真的是……”他顿了顿,“当导演么,懂得看眼色,看人最重要,要分析人物心理的呀,不然怎么帮(给)演员讲戏?”
“是的,是的。”于戎说。
豪哥继续讲:“他和我说,当时还纳闷,怎么这个三小姐平时什么流行的牌子都想做,很好说话的一个人,提到林望月这个牌子就回避,多提了还要冷脸,还要不开心,今天么才想明白,原来如此!你说他们濮家保密工作做得也是蛮好的,哦?”
于戎摸着玻璃杯上的冰水珠,笑了笑,没响。豪哥重新贴过来,挤着于戎说话:“小于,其实我是很看好你的,你之前提那个电影的事情,就是那个恐怖片……”
“是纪录片。”于戎低低说。
“啊?”
“没什么……您说。”
豪哥长吁短叹:“我和关老师后来讨论了讨论,我们的意见还是有些分歧的,不过你也知道,关老师么,老前辈了,我不好驳他的面子,对伐啦。那么我们要做呢,首先故事大纲要能过审,”豪哥说着,一看周围,“我朋友说还有个人拿着相机跟拍那个林望月,”豪哥嘿嘿笑,“不会是你吧?”
于戎笑着,不喝水了,柠檬水酸得他反胃,也不回话,再往酒廊外扫着看,他看到林望月挎着他的相机经过。于戎一抬手,和林望月对上视线,忙起身,和豪哥说了声:“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先走了。”
豪哥喊他,说着:“片子的事,记得联系我哦!微信上聊!”
于戎拉着林望月快步走出了酒店。
日落了,是傍晚了,澳门的街头吹来丝凉风。林望月把相机还给于戎:“检查过了,没坏,我誓死捍卫里面的影像资料。”
他手上的戒指还在。
于戎说:“那大太太……”
“我拜托你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封建裹脚布臭味那么重的叫法!”林望月高呼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