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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以这样的状态回到了上海。
这次,于戎不住半岛了,改住郊区的格林豪泰,这回国的第一天晚上,他睡下没多久就被人推醒了。于戎揉开眼睛一看,是林望月。凌晨一点三十,他把房间里的灯全开了,穿戴整齐,头顶黑色绒线帽,手戴一副同样是黑色的绒线手套,肩上挎着个运动包,看到于戎醒了,把包扔上他的床,舒出一大口气,冲于戎摆脑袋,往门口示意:“走!”
“走……走?”于戎傻着,一头雾水,“走去哪里?”
“去偷骨灰啊。”林望月说,眉毛一竖,颇为失望地摇头叹气了番,接着,拉开运动包的拉链,扔出来一只帽子,一副手套:“快啊!”
“快……快??”于戎撑起身子,小声问,“我们现在去澳门啊?”
林望月抓起帽子往他脑袋上一套,没好气地说:“去苏州!“
于戎以为自己听岔了:“去哪里?”
林望月不耐烦地催他:“你磨磨蹭蹭什么呢,快啊,车在楼下等着了。”他拽着于戎的胳膊把他提起来,念叨着,“我问你,你妈埋在哪个墓园啊?”
于戎还没反应过来,打着磕绊问:“偷,偷什么骨灰?”
林望月飞过来两个白眼球,一屁股在他旁边的床上坐下了,一字一顿解释:“你不是后悔吗?那就去偷回来啊!我工具都给你找来了。”
他看那运动包,于戎也看,好家伙,榔头,锥子,铁锹,还有把工兵铲和一大盒鞋套。好一包打家劫舍的工具。
于戎坐了起来,穿鞋,穿衣服,可依旧是糊里糊涂地。林望月这时说:“你要说拿奥斯卡,我真帮不了你,短期内我看也是实现不了的,你说后悔骨灰的事,那就拿回来啊。”
“你刚才不还说是偷吗?”于戎看看那双手套,戴上了。
林望月把运动包又挎到肩上,关了灯,和于戎往外走,数落道:“那是你妈的骨灰!我拿是偷,你拿就是拿。”
他拉着于戎上了辆停在宾馆边上暗巷里的黑车。
那车不光车身是黑的,司机也不是正规的,一头开夜车一头聊微信,半道还看起了抖音精选。
于戎仍犯困,头脑发昏,上了车就打磕冲,睡得踏踏实实,后来他被林望月喊醒时,车子已经开进苏州了。林望月问他:”到底在哪儿啊?你知道吗?“
司机也问:“小伙子,你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于戎打着哈欠说:“先往新区方向开吧。”
“你说个地址嘛。”司机道。
于戎拍拍脸颊:“香山公墓。“
司机一个急煞车,车子停在了高架下,他回头看于戎,也看林望月。于戎陪笑,林望月眨着大眼睛,无辜地说:“我们姑妈忌日,我们连夜过来给她准备,姑妈小时候对我们很好的。”
司机没响,重新发动引擎。他转去看快手直播了,一个皮肤雪白,头发金黄的女主播对着镜头热闹地唱《恭喜发财》。
于戎这才恢复了些神智,问林望月:“真去啊?”
“这还有假的?”林望月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逃避可耻你知道吗?人生得意须尽欢你知道吗?”
“我偷……”于戎一瞥司机,吞下了那个“偷”字,压低了声音,“我弄我妈的坟我得意个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