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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哥寒暄:“你们走了啊?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啊,叫上林望月啊,他现在么,和内地的圈子多走动走动也蛮好,我好几个朋友都是自己开精品买手店的。”
馨云昨天还微信他:“人联系到了吧?林望月啊是出了什么事啊?听说下个礼拜他们有个合作项目启动,黎霄管都不管了,就飞去上海了。你啊在上海了啊?碰个头?”
他和明明姐重新成为了微信好友。明明姐姐发来一张墓碑的照片,黄秀丽墓前的灰色小石盒重新封了起来,摆上了鲜花,果品。于戎感谢了她:麻烦您和老于了,花了多少钱?我微信转给您吧。
于戎放下了手机,查看邮件,在航空公司的促销邮件里,他找到了Janet的回邮。
她发来的是一张电影海报。费里尼的《阿玛柯德》。她没有写一个字。
于戎笑出来,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胡秉顺大师的算命纸,躺在床上一张张看,他先看属于“于戎“的那几张,看得头昏眼花了,侧过身,看黄秀丽的。他把它们一张一张在床上摊开,比对。那命盘表格里,于戎的天德,魁罡后头是圆圈,黄秀丽也是,于戎的月德,华盖后头是圆圈,黄秀丽也是。于戎的天官后头是两个小扎勾,黄秀丽是圆圈。
他看着,念着,看到最后一行,跳过评语框。他看到一串序列号一样的代码,他那张显示的是:vhxuehu897R,
黄秀丽是vhxuehudae6。
于戎坐了起来。DAE6。他记得这串数字。
他调出了美国招魂的视频。那个黄昏,那只歪着脖子的公鸡,那栋木屋,那个黑人女人,那碗鸡血,那个放在桌上的字母占卜盘。
DAE6。
于戎从钱包里挖出了他和母亲的合照,他随便合成的,随便挑选的,放在了母亲黑色衣服胸前的那三个英文,一个数字:DAE6。
冥冥之中,一切真的都有自己的安排吗?
于戎打了个寒战,他点香烟,抓着烟灰缸颤抖地弹烟灰,猛地吸进一口。他把电视音量调高了,给Janet写信:你肯定不会相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是恐怖吗?
他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索性删除了,阖上了电脑。房间里有股潮味,从床单到地毯全都潮粘粘的,于戎又点了根烟,他的手还在发抖,心里发慌,又有些激动。他重又打开了电脑,点开了在美国拍的视频,斜着眼睛看着。
暮色下,念念有词的黑人女人割开了公鸡的脖子,血滴进木碗里,血滴落在草丛里。他的思绪一下远了,他想到血液里最细微的分子与土壤里最细微的分子结合,野草因而蓬勃生长,野草营养了昆虫,鸡吃昆虫,那鸡的血再度流淌进土地。
美国招魂的视频早播完了,已经放到林望月拍的东西了。
火车进入了隧道,车窗上映出一张张人脸,一个孩子那么调皮,一群女人生机勃勃。
于戎吃香烟,抖烟灰。他看到了进入坝美的土路,脏兮兮的马车,瘦歪歪的小树,一条平静的,泛黄的河,撑船的船夫站得高高的,山洞张着嘴,一口一口吞吃日光,纷纷乱乱的歌声,茶色,褐色,鲜绿色。
这里是观音洞。
那里是一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