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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梅丹佐微低着头,令头发遮住大半眼罩。“你受伤了,得处理一下。”
“小伤。”希恩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你为什么来?”
“我担心你。虽然我不能肯定文森特是否会使手段、你是否会来,但是……我没法不担心。”
希恩有很多问题想问,可现在时机不对。“可以帮我个忙吗?把我同伴的尸体送到教堂。”
看出了希恩的悲痛,梅丹佐心疼之余也有点嫉妒:希恩可从未因他流过一滴眼泪。“当然可以。把他放在车后座上吧。空间不够大,你得将他身子侧过来,将头枕在你腿上。”
希恩摇头。“我不走。”
“你不走?”梅丹佐的声音倏然抬高了。他焦急地劝道:“你必须跟我走。护卫队的人迟早会过来,你会因参与暴动而被抓的。”
“这场暴动是谁引起的?”
梅丹佐哑然。希恩笑了笑,接着说道:“是我引起的。第一个人为保护我而站出来,其他人为了扞卫所有人而站出来。我得留下和他们一起;我必须承担责任。”
“好吧,你永远这么不知好歹。”梅丹佐不甘心地瞪了希恩一眼,又说:“按今天这规模,这儿的人多半要进监狱了。我会设法救你出来。”
“不必了,谢谢。你知道我最讨厌贵族的什么吗?特权。而且……”希恩朝梅丹佐一笑,将后半句话藏在心中。
而且,监狱是个多适合“布道”的地方!在那里,人们可以被苦难压垮,也可以因愤恨重生!
【6月10日:昨天傍晚,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假扮护卫队队员与民众发生冲突。因为某些原因,愤怒的民众甚至围住了文森特先生的家。直到半夜,这些人才被护卫队驱散。一名记者死亡,十六人受伤,五百人被捕。文森特先生对工厂的意外表示震惊并哀悼亡者,但并未对阴谋一说进行任何回应。】
【6月11日:工人们的罢工从昨天早上开始,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这是国家改制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罢工,甚至波及到其他城市。亦有部分城区有罢市与罢课现象发生。】
【6月12日:几乎所有十字路口都被学生“占领”了。他们演讲,发传单。值得一提的是,以“严厉”闻名的、令人惧怕的护卫队队长,在此事上却表现出了宽容的不作为态度。】
【6月13日:被捕人员全部释放。宵禁制度正式实行。部分工人开始上班,城市的日常秩序在逐渐恢复。】
出狱之后,希恩去参加了弗朗西斯的葬礼。
刚下过一场雨,还没有完全放晴。可天空并不阴沉,而是纯净的蓝色——工厂的瘫痪终究对这个城市有点好处。公墓在郊外,与教堂毗邻。这里非常安静,只有因风而动的细柳发出细语声。作为一个品行良好的普通公民,弗朗西斯即将长眠于此。
有很多人到场:弗朗西斯父母生前的同事,与他交好过的年轻小姐与友人,被他帮助过的人。当然,还有同伴们。
樊妮也来了。她为弗朗西斯点了白色的蜡烛,昏黄的烛烟轻轻跳动,像一个垂死的生命在不断挣扎。神父念悼词时,她泪流满面,却一直强忍啜泣。她的丈夫将宽大的风衣披在她身上,无声地安慰着她。
大多数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甚至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