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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哲授了学士,在京中并无府邸,这几日就在紫竹巷一带典个小院住着。
待程哲回家,便看见薛明师坐在他院子里,逗他的狗,石桌上还泡了他的茶。
“哎。”见到程哲,薛明师一声长叹:“从龙功臣,两袖清风。程先生,国士啊。”
那小黄狗叼着薛明师买的肉包子,呜呜应和。
薛明师抱着狗,狗和人一共四只眼睛亮得诡异地望向他:“旺财都看不下去程先生如此清寒。”
程哲看着自家院落中的种种,心情委实难言。
过了一会儿,才留意到薛明师方才说了什么,道:“它叫一奴。”
“一奴?”薛明师来了兴致,伸手挠挠狗脖子:“海外夷国有名邪马台者,夷语中‘一奴’之音写作‘犬’字。你说巧不巧?”
程哲唯有假笑:“长胜侯博闻广识。这倒不是巧,下官的天祖得罪了一位大人,高祖为避罪,携家眷出海,正是去了邪马台国。及至下官十岁,方有幸随父母大人归来。”
薛明师愈发感慨:“程先生无亲无故,天恩应再多照拂些。”
程哲道:“多谢长胜侯关心。蒙陛下不弃,原收留下官于王府。现下潜邸赐予长胜侯,下官自需提前搬出。”
程哲几句话间刻意提了三次“长胜侯”,薛明师猛一下烦躁不已。他将那狗往怀里提些,恳切道:“程先生说话太见外。这样吧,今日起,先生就与本侯一同搬到潜邸去,以后朝夕相见,日夜相处,也好早日彼此熟悉,共襄朝事。”说到最后,已经是即刻要与他把臂同游原靖王府的架势。
程哲眼皮跳了跳。他看着薛明师的手,慢慢改口道:“薛将军……”
薛明师凑得更近:“怎么,看来程大人有话要说。”
程哲慢慢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恩若加在下官身上,下官不会过多揣测,落在别人身上,下官更不敢去揣测。”语罢要走。
薛明师在他背后发声:“不知我什么时候冒犯过程先生,先生好像对我格外不同。”
程哲停下脚步,道:“薛将军似乎说过,令高祖大人杀过一个相士。”
程哲当时便随侍在厅外。
薛明师盯着他的背影,随口道:“不错。”
程哲转头一笑:“或许将军不知道,那相士,本姓程。”
薛明师此番当真没有想到,又听程哲轻笑道:“而他死前,受令高祖所托,确实为薛氏改了命数。”
☆、五
薛将军这时就很想回祠堂去问问牌位,祖宗们麻烦托个梦,你们还结了什么仇一次说清楚,这砍了人家祖宗还吓得人携家带友避到海外一避就是几代人的算怎么回事。
薛明师“哦”了一声,懒懒道:“这么说我与程先生间,乃是宿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