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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严浩抱着胳膊靠着操作台。
“比你差远了。”丁家乐把半个蛋糕塞到嘴里。
“有自知之明。”严浩拍了拍丁家乐的屁股说:“不过,你也还算是有些天赋,一个多月能学到这种程度。”
这是……,鼓励?丁家乐吃惊的看着严浩,乍一听到这种话不仅仅是难以置信,还有些不习惯。还以为他那条毒舌只会损人。
严浩又拿过他手里半块蛋糕全都塞进嘴里,腮帮子包得鼓鼓的,瓮声瓮气说:“不能浪费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帮你吃了一个,剩下那些就是你的午饭。中午吃不完,晚上接着吃。”
丁家乐一个喷嚏,嘴里的蛋糕屑呛到气管里,咳的脸通红。严浩拍着他的背,让珍妮递过来一杯水。丁家乐一口喝下去,缓过气来,举头看,烤盘里还有六七个。才刚对他有那么一纳米的好感,转眼间荡然无存。
“虽然夸了你两句,但是不能骄傲,就算你有那么一点点天赋,那也仅仅只是百分之一。还需要你用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来弥补。今天就学到这里,明天继续。干活儿去吧。”严浩又在丁家乐的屁股上揩了把油。
丁家乐瞪了他一眼,嘀嘀咕咕的去收拾烤盘里的蛋糕。把那几个蛋糕夹起来放到冷藏柜里,洗了把手去店里准备招呼客人。又看到之前那个戴了眼镜的年青男人进来,丁家乐刚要去招呼他,严浩拿了价目单亲自过去招呼客人。丁家乐不解何意,也乐得轻松。不管怎么说,今天头一回听到严浩说了句像样的话,心情还不错。
——
天气很闷热。S市的一大特色,从四月开始进入漫长夏天,然后没完没了的台风,密集的时候一周之内接二连三。放在柜台边的小电视的右上角上打着黄色高温警报和黄色台风警报。听说今天半夜将会有一个强台风在附近沿海登陆。
珍妮吹着空调恹恹欲睡。台风来之前的天气极其难受,外头闷热的像个蒸笼,以前人来人往的街道,经常能见到的走路的,不超过一百人。店里的生意跟天气成反比,一整个中午顾客都廖廖无几。只有附近的几家店叫了送外卖,都是严浩自己去的。丁家乐坐在空调边看着电视剧里各种各样的面孔。S台正在放一部新的神话戏说剧,竟然在电视剧里看到一个曾经跟他一起在北京参选过“楼上楼中人”的哥们儿。丁家乐瞪大眼睛。这哥们儿长相身高都比丁家乐逊一个成色,但是家里条件还不错。参选的时候,明明他的表现不怎么样,结果竟然进了二十强。现在竟然还在电视剧里崭露头角。草,什么世道。
丁家乐有些郁闷的从电视机跟前走开。严浩送完外卖回来,对着空调吹了一阵凉风之后系上围裙走进了操作间。他似乎正在做一款新的蛋糕,用料都还挺讲究的,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
丁家乐无聊,站在操作间门口忍不住伫足观看了一会儿。严浩的确是对做糕点很有天赋的人,很会动脑筋。其实严浩似乎会很多东西都有天赋。小的时候丁家乐觉得拉小提琴很酷,吵着要学,丁喜贵就让他去学。怕严浩觉得落单,也替严浩交了份学费。才学了几节课,严浩就能把小提琴拉得像模像样,每回上课老师都喜欢点严浩做示范,让丁家乐非常不服气。上美术课,严浩也同样比别人快一步掌握老师教的画法。就连去游戏厅去玩个游戏,玩了几回之后就能一个币通关,游戏厅的老板看到他就头痛。不仅仅如此,玩玩闹闹,他的成绩也没落下过年纪的前十名,是老师既头疼又很喜欢的学生。回家后还装得很认真的样子学习做蛋糕,帮忙照看店里的生意。整个少年和青少年时期,丁家乐都活在这只混蛋的阴影底下。
上高中之后,严浩整个人就开始进入叛逆期,喝酒、打架、逃课,就差没弄大女同学的肚子。一向最欣赏严浩的丁喜贵那时也被气得发颠。以往总拿严浩来刺激丁家乐的,后来倒成了天天晚上一关了店门就去大街上逮严浩。有一回着实气狠了,拿着皮带猛抽了他一回。高三的时候,严浩那个在精神病院住了八、九年的妈,用床单把自己勒死了。严浩一下子就沉静下来。高中毕业也没有去念大学,老老实实的跟着丁喜贵学习做蛋糕,当喜贵蛋糕店的学徒。
严浩把蛋糕放进烤箱里定好时间后轻轻的吁了口气,一抬头,目光跟丁家乐的目光正好对上。他拧着眉:“站在一边偷偷观察我?”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丁家乐嗤笑一声。
“是不是觉得我做事的样子帅到无与伦比?”严浩自恋杵着下巴看着丁家乐。
丁家乐转过头做了个干呕的姿势。严浩叹了口气,摇着头:“你知道你最缺乏什么吗?”
“缺什么?”丁家乐懒得回头看他。
“缺知足长乐的精神,缺欣赏周围一切的眼神。”严浩走到他面前。
这话听起来倒有几分老爷子的口气。丁家乐笑了笑:“多谢提醒,我会试着慢慢学会的。”
“教你啊。”严浩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脸:“看着我,说,老板你真帅。”
“我从小到大,老爷子教会我的第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丁家乐眨巴着眼睛看着严浩。
“什么?”
“那就是要诚实,千万不要撒谎。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严浩捏着丁家乐的鼻子:“有吗?我终于发现你长相里的缺点了,就是鼻子短了点。”
丁家乐被他捏鼻子捏疼了,顺手抓起柜台上的一本台历拍到严浩脸上:“放手。”
“啊!”珍妮尖叫一声。严浩和丁家乐都吓了一跳。两人齐齐后退一步,就见珍妮捡起地上的台历,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这是我的私人物品啊。”
“不好意思。”丁家乐揉着鼻子道歉。
珍妮拍了拍指着上面一个憨憨的男生的头像:“这是我亲爱的,但是无缘无故被你摔了,你要跟他道歉。”
“哈?”丁家乐啼笑皆非的看着珍妮。
“我亲爱的性格那么温和,你还要这样欺负他,太坏了。”珍妮把台历好好的摆放到柜台上,双手叉腰瞪着丁家乐。
“我又不是……”丁家乐想解释,一看珍妮生气的样子,决定还是放弃。
“我拜托你们啦,以后要打情骂俏不准连累到我亲爱的。”珍妮郑重的警告。
“谁打情骂俏?”丁家乐脸皮蓦然发红。
“你们啊。”珍妮指着丁家乐和严浩说。
“我……,我什么时候……我怎么跟他打情骂俏了?”丁家乐看了严浩一眼,突然就心慌。
“哼!”珍妮哼了一声背对着丁家乐,把台历放到后边一个稳妥得位置上:“亲爱的对不起,看来你只能在后边默默的注视我了……”
丁家乐深吸了一口气,不能跟这种人计较。有不正常的老板才有不正常的员工。他瞪了严浩一眼,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坐到一边的藤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