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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一旦看不起别人,在那人面前就会趾高气昂起来,可刘邦现在不是个人啦,他是个皇帝了,一个皇帝,看不起另一个国家民族,趾高气昂的态度就要更突出一些,却不想,匈奴人也不好惹,刘邦第一次和匈奴对擂就被结结实实摆了一道。
汉高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死里逃生回到长安,这下可被匈奴人好好笑话了一番,刘邦拉不下脸来,只得在朝中宣布,我汉民族向来喜好和平,打打杀杀这种事情干不来。朝下就有个不怕死的问了,皇上啊,那这干得来打打杀杀事情的人来进攻我们可如何是好啊?刘邦想了想,看见眼前一个宫女挺漂亮,他眯缝着眼睛以为全天下男人都和他一样好色,于是就提出个和亲的政策,大臣们听了纷纷高喊皇上英明。刘邦就觉得自己很英明,只是他当时还不知道就是这个英明的政策差点给他带了绿帽子。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张骞被派往了西域,历史书上称其此次西域之行为“凿空”,汉武帝的目的一目了然,就是要联合西域各部落一起对抗匈奴,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张骞这次凿空之行一去就去了十三年。
且说张骞往西域去了有些天了,一直没有书信寄来,刘彻有些心急,召来东方朔商讨。东方朔也没辙,这几天正赶上神仙下凡四处云游,没一个能给他出主意,刘彻见东方朔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心里不悦,东方朔一抬头就看见刘彻皱着眉头瞪他,他清了清嗓子道:“皇上,微臣其实早有打算,昨日已派了太中大夫卫青去往边境查看。”
东方朔一边说着一边想着今晚就给胶东去一个口信让卫青也去匈奴那儿跑一趟。
刘彻摸着下巴将信将疑地看着东方朔,东方朔显得特别坚定,眼神里都不带闪烁。
卫青在驿站里碰着陶碗喝茶的时候听到传令带来的消息差点没噎着儿,他镇静地应下传令带来的口信,傍晚时分,他出了驿站骑马直接到了韩嫣的住处。韩嫣确实在胶东,他还住在从前的地方,卫青到了胶东一打听便找到了他,韩嫣见了他不吃惊,还请他到家里坐,卫青这次亲自上门拜访,韩嫣提着装了水的陶罐急匆匆到门前迎他。
“我是来道别的。”卫青也不进门,两人就在大门前聊着。
“这么快就要回长安了?”韩嫣笑了笑,将陶罐放到地上。
“不是,我去关外。”卫青摇头,想起东方朔叫人来传的话,不觉牙痒痒。
“去关外?”韩嫣似乎对关外兴趣挺大。
“你不回去,没有问题吗?”卫青迟疑着还是问了。
“我这个官不过是个摆设,派不上什么大用处。”韩嫣摆手道。
“你不回去看看他?”
“卫青,我和你一起去关外吧。”韩嫣将被风吹起的碎发向后撸,他的语音里还透出了些许期待。
卫青皱起眉头,“韩嫣,你回长安。”他的语气颇为强硬,韩嫣也不恼,他提起陶罐罐身上两耳,幽幽道:“他在长安,长安呐长安。”
韩嫣又想起儿时的事情,他回头对卫青道:“我跟你讲讲我以前的事情。”
第十九章
卫青对他从前的事情没多少兴趣,他对任何事物似乎都缺乏必要的好奇和兴趣,从小就养成的规规矩矩的习惯一直敦促这他谨言慎行少问少打听,他坐着听韩嫣不连贯的叙述只是因为他无法理解。
“我会梦见他哭,梦见他被困在长安城里,他不喊不叫,只是默默哭着,我没法忘记他的眼睛,就像是魂牵梦绕,”
韩嫣在家中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铺了两张席子,放了个小矮几在席子中间,上面摆了两碗水还有两碗酒,他端着水碗,不喝,手指探进水里,点起一圈圈小小涟漪,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做了刘彻的陪读,我们那时候感情很好,他那时还没有变得像现在这样复杂狡诈野心勃勃,不过,谁的童年不是纯净的呢,呵。”韩嫣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去看卫青,眼神在四处游荡,时而看向天上,时而看着身旁嫩草,“我在他身上耗费了太多感情,一个人一辈子所能付出的感情我都给了他,他成了太子,我就随他到长安,他成了皇帝,我就做了他的大臣,他娶亲,我恭喜他,他不高兴我也高兴不起来,他烦恼匈奴,我就去学胡人兵法练习骑射,他也对我好,是让人觉得舒心温暖的那种好。”韩嫣想了想,又道:“我们互相了解,逐渐便要互相轻蔑。
刘彻害怕我,因为我了解他,是能看到他心里最深处的了解,我也害怕他,因为他也如此了解我。”韩嫣将一碗水泼洒在草地上,“我不该遇见夷光,不,是他不该遇见我和刘彻。”
“没有谁和谁是该遇见的,也没有谁不该遇见谁。”卫青冷不丁开腔。
“他们说我侍宠骄纵,说我靠着一张脸过日子,我通通知道,从前我很介意这些,他派人来接我的轿子我不座,他送来的绢丝美玉我也不收,就又有人说我越来越骄纵任性,我听到了就很生气,那次我索性就从未央宫里逃了出来。”韩嫣说着说着笑了出来,“不过年前的事情,现在想想,也真是荒唐。”
韩嫣的轮廓被风勾勒得愈发清晰,确实极美的模样,他一席白袍在身,乌发随意披散,闲散地坐着,脊梁却挺得很直,透出骨子里的骄傲,他的眼神遥遥,在这番雾气迷蒙的光景下倒有了几分仙人气息,
“我不知道,我可以这么想他。”韩嫣淡淡开口。
“谁?”卫青故意刺探。
“我回到这里,全然没了当年的感觉,我只是一个劲的想他。”韩嫣端起酒碗将碗中醇酒一饮而尽,“想他在长安过得怎么样,他是不是高兴,是不是偶尔会想起我。”
“你可以回去当面问他。”卫青也啜了口酒。
“卫青,我想去关外看看。”韩嫣已经将他看作朋友,“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或许会回长安,或许就这么不回去了。”
卫青点头答应他,他有那么一点能理解他了,眼前这个男人,他被伤了一次,伤了别人一次,生命里的激情已经被掏空。当他离开那个魔咒般的城市,他所坚信的,背弃的,通通都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如同他的人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一般。
他是怎样饱满地走进那个金城银墙的权力中心,他又如何破败不堪的离开。
卫青想,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他这样,不仅仅是他,总有一天所有城中之人都会被掏空了然后抛出来。
然后到了许多许多年后,这个城市带着娇美不再的脸庞呈现出一个朝代的沧桑,那些曾经追逐她,掌控她的,都被她的沧桑包裹沉吟出一声绵延不可倾听的叹息。
第二十章
韩嫣和卫青一起出了关,当年那条河西走廊还是绿草如茵生机勃勃的景象,穿行其中也不受风沙困绕,而过了河西走廊就真是四面黄沙了,一望无际的大漠,他们谁也没见过,就算是梦里也没见过这么茫茫无边,铺天盖地的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