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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厚咧嘴一笑:“祠堂总是有的,盖一个有多难?”好吧,这位本身就是受害者,对自家祠堂也很难生出敬意来。
高煜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说:“不是我借词推托,实在是此事难办。一则张相那里必不愿意的;二则,我看这位涂公子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我如何能说服他留下来?只怕一个看不住又要寻死。”
张文厚皱起眉来,若涂勉真的一心寻死,还真是难办,他先说老爹那里:“家父那里王爷不用担心,这件事反正他也没插手,都是王爷一手办的,只须告诉他此事已妥善处置,想来他也不会追问。我回去再跟他痛哭流涕的认错,说听了王爷的劝解,从此洗心革面、再不胡闹了,家父一定会对王爷感激万分。”
这真是个坑爹的好儿子啊!高煜苦笑:“你若真能如此,不只张相欣慰,我和王妃也就放心了。上次见你之后,我还和王妃商量,等张相消了气,要好好劝劝他。还是接你回去再好好给你谋个缺,派几个妥当仔细的人帮衬着,出去做一任官,不比如今这样整天在御史眼皮子底下盯着强?”
张文厚想了想:“出去也行,可是我听说抚州那地界穷山恶水的,离着建宁又远,当真不情愿去。”
高煜想翻白眼:“你还指望着哪都跟建宁似的?”
“比不上建宁,起码也得像渚州那样吧!”渚州在建宁东南,物阜民丰,是梁国有名的烟柳繁华所。
高煜这回想直接踹他了:“你少挑三拣四的,要依着我直接把你送到樊城去,好好磨练一番再说。”樊城是沿江要塞,北燕几次想打过昌江来,都因樊城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而作罢。
张文厚瞪大双眼:“当真?”
这语气不太对劲啊,怎么像是有点兴奋?高煜皱眉:“你这是?”
“嘿嘿,我早想从军了,只是我老娘总是不准,我老爹也不愿意我去。”张文厚搓了搓手,“王爷,你跟我爹说说,就让我去樊城吧!”
高煜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希望:“你别想!樊城是重镇,怎么能让你去捣乱!”接着转移话题,“这事不妨以后再说,涂勉那里我安排人去试一试,尽量安抚下他。若是不成,一个没看住有了什么意外,你可别怨我。”
张文厚又神色沉重起来,叹了口气:“我怎会怪王爷。”
高煜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叫他赶快回家去:“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尽早回城,也免得节外生枝。”见他还有点犹豫,就故意往他伤口上撒盐,“你赖在这里也没用,涂勉见了你,只会更激愤。”
张文厚只得灰溜溜的告辞,带着随身的下人先回城了。高煜这里又安排人去金泉寺善后,那几个所谓的目击证人,还是需要方丈大师帮着吓一吓的。
马蔚对于安抚劝慰实在不太擅长,最后是高煜身边的人看不下去,直接点了涂勉的昏睡穴。高煜思前想后,自己身边还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来跟涂勉谈,在他眼里,自己这些人都是张文厚的帮凶,哪会听得进去他们说话。
就算跟他解释说张文厚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在他心里,只怕也还是将张文厚恨到了骨头里,归根到底,是张文厚心怀不轨在先。再说一个大男人,突然遭遇这样的奇耻大辱,却无力报仇,又无颜苟活,最终也只有一死了。
思前想后,末了高煜让人接了安如初来:“这有一个棘手病例,安神医,施展你妙手仁心的时候到了。”
安如初不为所动:“你当我老安是贱骨头是不是?闲着没事就想给人看病?我告诉你,你今天硬叫人把我拉了来,要是不给我说出个前因后果来,我回去就在你茶里下药!”
高煜只得把涂勉的事说了,安如初听完更不高兴了:“现在吴王殿下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了!咱们做大夫的,医得了人医不了心,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说完就抬脚要走。
高煜赶忙拉住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你好歹去试试。不是我说,以您老骂人的功力,准保一口气骂下来,他就幡然悔悟、再也不寻死了。”
安如初冷哼:“我都不知道造了多少级浮屠了,不缺这七级!”不过听高煜赞他骂人骂的好,他又有点自得,最终跟高煜讹了一套茶具,才答应留下来,“我只答应留下来看着,能不能劝得了可不保准,遇上这事,没几个能想得开的。真是造孽!”
高煜也难免讪讪:“有什么法子,谁叫我娶了他们家的小姐呢!”大致都安排妥当了,他也就打道回府,还要再安排人去暗暗查探,到底是谁布的局,目地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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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和高忻对面而坐,一人手执白子,一人手执黑子,正在下:五子棋…。下象棋芊芊是个臭棋篓子,围棋她下的更臭,也只有五子棋勉强拿得出手。不过今日两人的心思明显都不在下棋上,高忻每下一子都想好久,那架势完全不是下五子棋,倒像是下围棋。
而芊芊也在心里琢磨,师弟同学找她来恐怕还是为了问高煜的事,不知师弟要问啥,两人都拿着棋子迟迟不下,棋盘上只有中间三五个棋子。最后还是芊芊受不了了,开口问:“你倒是下还是不下啊?”
高忻干脆扔了手里的棋子,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其实我找师姐来,就是想问师姐,早间的话到底何意?”
“就是字面的意思。他早有心北伐,只是苦于无人支持,你也知道,现在那些大人们想的都是如何维护自己的权势,根本不在乎江北百姓的死活。正巧现在北边不稳,北燕诸王争储,正是难得的好时机,他说想来王爷也有北伐之心,所以叫我传个话。”芊芊也不纠结如何修辞表达了,反正她哪边的人都不是,也就是传个话,应该不用负什么责任,只把大概意思带到就行了。
高忻又抓了几颗棋子在手里摩挲,慢慢的说道:“父王只是个无实权的番王,又身在蜀地,虽心中常恨不能恢复故都、救江北百姓于水火,到底无甚可为,也只能暗自嗟叹罢了。”
芊芊听了一笑:“师弟你何必妄自菲薄,大伙都知道,南渡的许多旧臣,还是十分挂念王爷的。就连几处府军的将领,也都和王爷有交情,怎能说无甚可为?”
高忻听她这样说,赶忙摆手:“师姐切不可这样说,给有心人听去,只怕会说我们西平郡王府图谋不轨。”
芊芊只得郑重了神色:“师弟,咱们是自己人,此间又只你我,我才这样直说。我本来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说到底这些国家大事与我无干。只是一想到我爹、师兄、还有你和王爷,心里都在盼着能有北渡昌江、恢复旧都、一雪前耻的一天,又见吴王确实是有这个志向,如今又正巧时机合适,这才跟你提起。当然我于军国大事都是一窍不通,也不知这事能不能行得通。你且仔细想想,若觉得可行,就跟王爷说说,若是觉得不妥,我就去回绝了吴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