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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倒是习惯了,他一面给这些人缝合,一面斥责着他们,“干什么不好,非去打架,受了伤还不是自己疼!不许叫!疼也忍着!”
文清在伤者走后问:“师兄,你这样说他们,不怕他们打你吗?”
“没事的,你以为他们真是什么黑社会的吗?不过是些社会上的小痞子,年青冲动,精力过剩打打架而已。再说钢都各帮派早有协议,在医院不许动手。”
“原来是这样。”文清点头,“怪不得刚刚来的几个人分成两派,虽然怒目相向,却没打起来,我白担心了呢。”
“其实我年轻时也在一个帮里面混过。”师兄点了一根烟给大家讲起了他以往的英雄事迹,果然让文清和同学们对这些人不再那样怕了。
就在下一次值班时,又来了两个受伤的人,师兄看过后,伤势重的那个人需要立即手术,于是他便吩咐文清,“昨天练习时你缝得最好,这个轻伤的就交给你了。”带着另外一个实习学生进了手术室。
文清当时非常紧张,虽然平时练习时她的成绩非常优秀,但这是她第一次独立面对病人,可是当时的情况她不可能退缩,只得一边回忆书中的内容和师兄的指点,一边开始了缝合。
先清创,将伤口清洗干净,然后将伤口一层层,一点点地缝起来。已经打过几次麻药了,可是病人依旧大声叫痛,胳膊也一直在颤抖,最后弄得文清满头大汗,她觉得自己的手也抖了起来。想起来师兄是怎么做的,她停下来对病人厉声说:“不许喊,也不许再动了!被砍伤疼还是缝针疼?要是怕疼,以后就别去打架!”
病人被她一训,紧咬着牙,用左手按住了右臂,再也不动了,文清接着顺利地缝好了伤口。
她还清楚地记得病人的伤口是一个“Y”型的刀伤,也不知是用什么伤的,“Y”的两只角还有些不一样长。在缝合皮肤时,她左想右想,最后在短的那个角上与长的缝了一样多的针,以达到对称美观的结果。
现在看到谢钢手臂上的疤痕,她当年的目标确实实现了。
不过,这些都在提醒她当年的生涩。
文清不止对伤口处理不太得当,而且她并没有给病人打麻药。还是病人走后,她收拾缝合包时发现的。装着麻醉药的小瓶里的药还是满满的,而一旁的生理盐水却用光了,她一直在给病人打生理盐水!她追出门诊,病人早已经走了。
想到病人在缝合结束后满头的大汗,还给她鞠了一躬道谢,文清心里无比地自责,当她把这件事情告诉师兄时,师兄只是笑了笑说:“第一次自己面对病人,总是要犯些蠢的,也没什么,你总算还是妥善处理好伤口了。”
“伤口应该没问题,但是我还是等病人拆线时向他道个歉吧。”
“你以为你道歉就完事了吗?那两个人是赌场来的,你经手的病人应该是个赌场的打手。你若是说明了,病人找你麻烦怎么办?别忘了,你还训了病人,这件事不许再说出去!”
“师兄,我是看你每次都训他们,再说他一直在喊疼,又不停地动,我出了一头的汗,手抖得都没法缝合了,”文清说着说着底气更不足了,“当然是因为我把生理盐水当成麻醉药了。”
“你和我一样吗?我是他们的老前辈,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师兄无奈地说:“那人没打你一顿就算便宜你了。”
“那天你还对我们说,钢城黑道上的人最讲究,从不碰女人吗?”
“算了,不管怎么样,到拆线那天,你就去病房躲着,有我在,保证你没什么事。”
文清也就听从了。
后来,文清一想起这件事情就非常后悔,觉得是她人生的一个污点。时间越来越久,她的愧疚慢慢淡了,但当时的种种错误,还时常提醒她在工作中更加认真,更加仔细,更加注意病人的感受。
“对,对不起,”文清一时间有些紧张,仿佛她又回到了当年实习的时候,“你走后我发现我没给你打麻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