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的是一件白色连衣裙,那个坠落的过程无限的漫长……像是白鸽,轻盈地落下来。
他终于反应过来,飞奔去想要接住她,可到底晚了……她落在他身前的草地上,重重的闷响,仿佛被折断了四肢的布偶,躺在那里,鲜红的血早已浸透了雪白的布料。
一动不动。
“莞莞……”霍永宁只觉得自己已无法呼吸了,甚至不敢碰一碰她,跪倒在她身边,低低叫她名字,“莞莞……”
她似乎听到了,却没有睁开眼睛,指尖微微动了动,仿佛要探向他的颈间。
“莞莞,你别怕。”他握住她的手,以此克制住自己的颤抖,伸手去拿手机,“我在这里——你会没事的。”
足足花了十秒钟,拨通了120,他保持着一样的姿势跪在她身边,握住她还温暖的手,有些麻木,却又重复着:“莞莞,我要你活着……”
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医生和护士跳下来,简单检查了一下,叹了口气,没有做任何措施,只是把她抬上了车。
她的手离开了霍永宁的掌握,软软垂下来。
他终于疯了一样拦住医生:“你救她啊!快救她啊!”
有人上来拉住他,低声说“节哀”。他这才发现周围居然有那么多人——医护人员,警察,刚刚赶来的孙辰,韩家的下人,和呆呆站在一旁的钟楠。
那种叫做懊悔的情绪,又一次,更加强烈地击中了他。
时间的转轮如果能回到之前,如果他不顾一切地闯一次——不,两次红灯,他就能赶得及救下她。
可是此刻再这样想,又有什么用呢?
他要她活着,可她走了。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要怎样,就能真的怎样。
哪怕你权势滔天,富可敌国,你挽回不了生死。
你永远不会无所不能。
小的时候,他哭了两天时间,终于接受了念念走了这个事实,又花了十多年想念这个不存在的小女孩。可是上天,或者说命运,比他能想象到的更残忍。它把她悄悄送回来了,甚至陪伴他走过了忽长忽短的一段时光,然后告诉他,这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小时候念念不会属于他。
长大后的舒莞,依然不属于他。
而这次,他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坐在医院底层的太平间外,只是麻木地坐着而已。
直到警察走出来’把一条塑料纸包着的项链递给他:“这是她的遗物,家属要保存吗?”
是她最宝贝的珍珠项链。
霍永宁接过来,拆开塑料纸,那粒珍珠在掌心轻轻滑动。
他看着它滚来滚去,色泽华润。
她为什么这么珍视它呢?
他怔怔的想,或许这条项链是她妈妈留给她的,以后问下小姨就知道了。
霍永宁正要收起来,忽然摸到珍珠上小小的裂缝。他用指尖捻起来,仔细地观察,原来这粒珍珠是可以打开的。
轻轻用力掰开来,里边藏着一张折叠了很多层的小糖纸。
熟悉的牌子……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白巧克力,那时他提了一大盒去医院看她,又怕医生不给她吃,小心地在她掌心塞了一颗小小的。
她很用心地把它珍藏起来,塞在这粒珍珠里,几乎不会离身。
很多次他看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摸那粒小小的珍珠,原来……这就是她和这个世界对峙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