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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筝看见所有人的表情只是惊恐与畏惧,只有她伴随着连串的音律发出,难以自抑地深深沉醉。
她控制不住心底的情绪,那已经不是刚才的恐惧与没有秘密可言的战栗,此刻她看着殿中央信手悠扬的雷策,突然由衷地欣赏起他所弹奏的曲调。
凄哀的调子迂回萦绕在高梁纵深的大殿中,每一个音调仿佛都在战栗后又复轻柔的哀叹着,就像是初雪倏然坠落的冗长,夹杂了入夜的西风,须臾之后则是枯枝被寒冷扯动,摇落最后顽固不化的几片残叶坠地,悄然却又震撼。
雷策突然变化了调子,柔缓的曲律慢慢高亢,陆筝凝视着他此刻安详沉静的侧脸,骨琴在他的脸上印上了模糊的曲线暗影,这暗影随着曲调的高飞而浓郁,金戈刺穿薄甲,铁马踏碎残肢,黄沙舞动着旌旗狂展,破碎的音色中隐约听到的幽哦想必是亡者魂魄最后的呻吟。
而旋律再次翩翩辗转,幽谧的竹林里,灰蓝的深潭中生长出妖冶的红荷,却只有瓣梢一点像是胭脂晕过的妩媚袅娜。没有水声,没有风声,这样的山水画卷里只回荡着诡异的宁静,偶尔一点荡漾也只是心尖被琴声撩拨的那一抹空寂。
骨为琴,筋作弦。
这自是应当魔鬼在地狱里演奏的乐器,可是陆筝却真切地凝望着身前大殿中央的雷策,他侧身虚怀,像是怀抱着一个醉人的妖姬,那修长的腿骨此刻莹白如玉却又笼罩了死灰的黯然,在他灵巧十指间被聚拢复又挑离的正是人肉筋所辟成极细而制成的琴弦。四根长弦随着雷策手指的舞动而轻捷翩跹,复杂的曲调绵延如不断的青山连亘,映衬着他龙袍下摆上万里江山的起伏波涛。
连抬三手,高挑长弦,慢抹四柱,归心一点。
曲罢,雷策偏过头向着陆筝含笑凝眸。
陆筝起身鼓掌,她迤逦的群幅随着布下台阶的动作而起伏,走到雷策身前时,她缓缓坐下与之相对,从怀中取出了那枚通体碧绿莹润流转的鱼纹流云玉佩,在雷策诧异与含笑的目光中,将吊绳的一端绑在了骨琴上方髋骨的突起处。
陆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留欢殿空旷恢宏的厅内荡漾开来,每一个字中都包涵着自己近乎放手一搏的快意与放纵。
“这琴旋律动人装饰却太过单调,臣妾希望这玉佩能为它锦上添花。”
是的,这一局虽然她输了,但也不能输得太过难看。
雷策的表情从震惊到沉醉,他伸出手抚摸着陆筝柔滑的脸颊,随后又突然粗暴地搂过陆筝,俯身狂吻。
唇齿之间的温度与交融好像刚才琴音的余韵,陆筝用仅剩的意识回想那疯狂的曲调。
恐怕只有自己这样的疯子才会与雷策这个疯子中的疯子如此歇斯底里地豪赌狂欢。
陆筝被压倒在冰冷的玉石砖上,余光扫过之处宫人已经尽数小步快跑离开回避。衣服被撕开的声音清晰入耳,她不知为何伸手捧住雷策的脸颊。雷策停下动作,漆黑的瞳仁中映出了身下已经衣带半褪风情万种的自己。
“雷策,你真是个疯子。”
陆筝笑着说出这句心里话后格外痛快,她不等脸上写满欲望和惊讶的雷策反应过来便用擒拿地招式将其掀翻,自己跨坐凌驾于他的身上。
“大逆不道,”雷策的声音嘶哑诱惑,丝毫没有字句里的盛怒,他仿佛着迷一样的眼光停留在陆筝的脸上,双手轻轻扶上陆筝纤细柔软的腰肢,“再叫一遍朕的名字,再叫一遍。”
“这里没有朕,也没有臣妾,只有你我,雷策,只有我们两个疯子,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