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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国家还不准咱们农民随意进城,都还是靠那点地过日子。等过些时候,允许进城打工了,日子又会好很多。不会像这个时候,收得多过得好。地要是种砸了,那得穷一季,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梁欣眯眯着眼。
老大爷看着她,笑道:“丫头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咱也不想那么远的事情,现在已是很满足啦。早几年,每家的口粮都是定好的,还得挣工分。地怎么种,种什么,种多少,咱们全部做不了主。那好土地啊,都叫浪费了。现在好了,包产到户,咱们爱种什么种什么。没钱不要紧,咱吃自己地里种出来的东西啊。买点籽种,想吃小青菜没有还是白萝卜没有?人啊,就得知道知足。”
“大爷说得也是。”梁欣应着老大爷的话,与他又乱七八糟扯了许多。总之干坐着也是坐着,说说话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因着天气热,下午又是背市,很少人上街买东西,所以一下午梁欣也没卖出梨去。一直到傍晚间,工厂下班学校放学,才来来往往有人。见人经过,梁欣便十分娴熟地吆喝上两声:“香甜鸭梨,三分一斤,过来尝尝看看咯。”
吆喝了两声,篓子前终下了个骑自行车的男人。梁欣看有生意,忙笑着出声:“买鸭梨吗?三分钱一斤。”
“这么便宜?”男人拿起一颗放在手里颠了颠:“甜吗?”
“您尝尝,不甜不要钱。”梁欣惯性地接话,前世卖瓜果蔬菜那会儿,都是这样儿卖的。一般下嘴尝了的,多少会买一点。但这变出来的梨到底甜不甜,她到现在没尝一个,倒还真不知道。
那男人也不客气,拿着梨在袖子上蹭了蹭,哗叱就咬了一口。清脆、爽甜、可口,男人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是亏本卖吧?”
“不亏本。”梁欣笑道:“背市了,只好便宜卖。而且是自己家树上长的,没有成本。三分一斤,尽赚的。”
“那说得过去。”男人又咬了一口,不住点头:“你给我称个七斤吧,算两毛,成不成?”
“成成成。”梁欣满口答应,转身去问老大爷借称。
老大爷把称递过来,笑道:“你出来卖东西咋啥都不带?”
梁欣不好意思地笑笑:“麻烦大爷了,待会您带两斤梨回家给孙子吃。”
接了称,称了七斤的梨给面前的男人,收了他两毛钱。男人把梨全部放进随身带的挎包里,上车便走了。
男人一走,原本在他身后伸头看热闹的人,都上来问:“真甜吗?你给我少称点,我就要三四个。我回去尝尝,吃好了,下回还在你这里买。”
“诶,好嘞。”梁欣应声。
称完了四个,又有人要三个。零零散散的,半篓梨没一会儿就卖得只剩下三个。梁欣数了数今天赚的钱,几分几分的攥着,数下来大概有四毛多。数好了,她把钱都装进挎包内缝口袋里,然后弯腰把剩下的三个梨拿出来送到老大爷手里:“大爷,今天谢谢您了,这个您拿回家吃吧。”
老大爷笑着,一边接梨一边说:“那我不客气啦。”
“客气什么?我坐了您半天的蛇皮袋,用了您那么长时间的称呢!”梁欣笑着把蛇皮袋和称都还给他,背了背篓到身上,又说:“大爷,我要家去了,你还不走吗?”
“一天没卖出一毛钱,走了走了。”老大爷把没卖完的红薯搬到板车上,把蛇皮袋等东西一并收了,又嘱咐了梁欣:“天有些暗了,丫头路上小心啊。”
“好嘞,大爷您也小心。”
与老大爷辞过,梁欣回味着学校里校长跟自己说的话,和自己周一就可以去上学的事实,心里仍旧是美滋滋的。路再远,这会儿也不觉得远了。她嘴里哼着调,路上没事踢两颗石子,心情大好地往家赶。
一直赶到天色黑尽,才到了家门前。她拉开篱笆院的栅门,叫一句:“奶奶,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