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洞口朝下望去。就见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旁边坐着一个书生,他的头发被一根绳子系着,吊挂在房梁上。书生手拿着一本书,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在头悬梁不知道他会不会锥刺骨?
卫灵均趴在屋顶,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位书生。
书生默念了一会儿书,突然抬起头来,冲上面嚷道:“兀那房上君子,夜寒风冷,何不来在下房里闲谈?”
卫灵均不想跟他下去闲谈,也不想让人知道她在房顶。于是,她捏着鼻子学了声猫叫糊弄过去,然后脚尖轻点,迅速离开了房顶。她刚刚落下地,就见面前站着一个人。
这人身材清瘦,发髻散乱,他冲卫灵均拱拱手,斯文有礼地说道:“这位姑娘,为何偷窥在下?”
卫灵均恍然,原来就是方才那位头悬梁的书生。
既然被人堵到这里了,卫灵均只得承认:“抱歉,本人在房顶望月怀远,不料无意间撞见公子。”
“无妨无妨。”
书生说罢回房去了。
次日清晨。卫灵均在山庄又遇到了这位书生。他的长相很是符合她的猜想:身材清瘦,面容清癯,肤色白中带黄,身着一袭青色儒衫。这厮目中无人,性格孤僻,独来独往。她问左右的人,这人是何来历,姓甚名谁,并无人知晓。
卫灵均找个地方吃过早饭,接着便出了门。绝尘山庄是一个很奇特的所在,进来不易,不过可以出去。出去也不用跟谁打招呼。不过,一旦出了山庄的大门,便没有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了。所以那些犯了滔天大罪的、仇家众多的人一般不敢轻易外出。
卫灵均也不太想外出,但是,她必须要外出。因为,今晚,她的病又要犯了。
她的病不知何时得的,反正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小时候病情尚轻,只是一年发个几回病,发病时身上忽冷忽热,头痛难忍。这种病普通的大夫医治不好,不普通的大夫太难寻了,就跟绝色美人一样,数年才出一个。不过,当世倒也有一个神医,只是这神医性格极其古怪,其神秘飘忽之名堪与绝尘山庄庄主沈令宸齐名,父亲在世时,曾想尽各种办法请他却无果。她与这个神医仅有一面之缘,当时,她已陷入昏迷,父亲抱着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赶上了行踪不定的神医。据说他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说道:“我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说罢,飘然离去。
父亲抱着她一直站在那儿,从早上站到了正午,直到她被脸上咸咸的湿意惊醒了。
她张口问道:“爹,天上下咸雨了吗?”
父亲微微一笑,说道:“傻孩子,盐那么贵,老天怎么舍得下,那是爹流的汗。”她当时信了,后来想想,那时正值冬天啊,父亲怎么会流那么多的汗。
父亲临终前,对她说道:“如果有一天,一个从来不流泪的男人为你流了泪,你就可以嫁给她。”后来,她遇到了云伽南,尽管,他并没有为她流过泪,但她还是嫁给了他。
以前,她犯病时,先是有父亲护着哄着,后来有云伽南在身边陪着,如今的她只能独自忍受着。她想念父亲,想念云伽南。
就在她疼痛难忍时,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她伸出手想去触摸,想看看究竟是不是幻觉。
当她的手即将触到那个身影时,影子倏地一下闪开。她的头顶想起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这位姑娘,我是你隔壁的邻居,你吵到我读书了。”
卫灵均擦了擦脸上的汗,勉强抬头说道:“对不起,但我不是故意的。”
书生借着微弱的灯光颇有兴趣的打量着卫灵均一会儿,突然自言自语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第一美人。”
卫灵均生怕这人对她想入非非,微微喘息了便出声否认道:“我那是为了进庄找的借口,我、我其实长得很一般。”书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就是想亲口听你承认而已。”
卫灵均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把脸一板认真地说道:“你走吧,你再不走,我就拉着你一起在床上打着滚儿叫。”
书生果然被吓唬住了,
卫灵均话音一落,一阵剧烈的疼痛骤然袭来,她难以自禁地轻吟一声,她专心致志地对付她的痛苦,再也无心跟书生斗嘴。
这时,书生又开口了:“你叫得实在太销、魂,扰乱人心,我给你个助眠的荷包,你安静地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