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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却无疑是判了她死刑。
柔嘉脑子里懵懵的,不明白为什么转瞬之间皇兄便改了决定。
帝王心,为什么这么深不可测。
可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来求他,她又能怎么办呢?
柔嘉抿了抿唇,笔直地跪了下去:“公公,请您再去通传一下,我今晚……今晚一定要见到皇兄。”
说出这句话对她而言已然是无比困难,尤其是主动送上门还是被人拒绝之后,她垂着头,已然十分难堪。
张德胜看了眼那气氛沉重的大殿,忍不住劝道:“公主,您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来也不迟,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
明日,她还有几个明日,就算她等的起,桓哥儿呢?
明早上那些人便要将他带出去了。
她真的等不了了。
柔嘉重重地朝他行了个礼:“公公,请您帮帮柔嘉吧。”
“公主,你别这样……”张德胜连忙扶起了他,他可承受不起这大礼。
但柔嘉执意不起,性子难得的倔强,张德胜有些棘手地站在那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都是借口而已,陛下如果真的不想见她,早就打发人撵出去了,她怕是连跪着的地方都没有。
张德胜转身又进了门去,他并不直说,只是给皇帝倒了杯茶。
热腾腾的茶水端过去,他才抬起头,不经意地提起了一句:“陛下,外面好像下雪了……”
皇帝看向窗外,只见浓黑的夜空中雪片簌簌飘落,一大团,一大团地落下来,不一会儿那高高的琉璃瓦上便积了薄薄的一层。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有几片大胆的雪片顺着那一丝窗户缝钻了进来,飘飘扬扬地坠落到他的肩上,仿佛轻轻倚靠在上面一样。
雪花脆弱的很,他抬起手拈起了一片,小小的花瓣慢慢化成了水,晶莹的一点落到他的指尖,轻轻地晃着,像极了她那晚卧在他怀中流下的眼泪。
他忽然想起来了,她未进宫前的本名是叫“雪浓”。
第一次见面时,他有些好奇地问过,她为什么会叫这个名。
她那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有些怯怯地抬起头,告诉他因为她生在一个大雪之夜,父亲一推门,外面的屋檐上、树梢上、庭院上堆满了浓郁的白雪,厚厚的几乎快坠下来,所以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希望她能像这丰年的大雪一样,永远纯净,丰裕。
雪浓,真是个好名字,她也的确长成了这幅样子。
皮肤像雪一样的白,性情像雪一样的纯净,名如其人,极为贴切。
他抬起头,远远地看向外面那个落满了雪的身影。
细弱,伶仃,几乎要和着漫天的大雪融为一体。
即便是跪着,她的背已经挺的很直,像雪花一样有棱角。
如今她真的长大了,只是这朵雪花也落到了他的掌中。
皇帝沉沉地看着,忽然收拢掌心,那一团误入的雪片瞬间便被融化成了水,湿淋淋地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
“叫她进来。”
他转过头,声音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哑意。
“是。”张德胜心头一跳,低着头出去。
大门终于为她打开,柔嘉那一瞬间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她的腿因为跪的太久已经有些僵硬,站起来时晃了一晃才稳住,每走一步身上的雪花便跟着簌簌地抖落,等她终于踏进大门的时候,只剩头顶的发丝上还沾着些潮湿的水汽了。
她一进去,张德胜很体贴地关上了门。
身后厚重地一声响,柔嘉知道自己没有回头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