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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那位祖母却只是咳了咳,反手又将她推了出去,看似好心地劝慰道:“这是广平府的陶知州,听说你父亲因公殉职,特地来看望你的,别叫人家觉得咱们不懂礼数,你乖一些,去和这位伯伯聊聊天。”
那个老翁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拿了一包精致的糕点出来,哄着她过去:“好孩子,这是伯伯给你带的东西,永安坊的桂花糕,又甜又香,快过来尝一尝。”
她当时是真的害怕,摇摇头躲到了案几背后,哭着想找人。
可是她再一环顾四周,祖母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大门也带上了,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年久失修的朽木散发出腐烂和枯槁的气味,熏的人几乎窒息。
那老翁一见人都走了,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向下耷拉着,和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一样叫人恶心。
“我听说你叫雪浓,可真是人如其名,果然是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姑娘!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没想到一转眼你就长得这么大了。”那老翁眯着眼上上下下得打量了她一眼,慢慢地走了过去,“来,别躲,让伯伯再抱一抱……”
离得近,她清楚地看见了那人脸上的老年斑和丑陋的三角眼,立马从桌子底下钻了出去,一边哭着一边用力地拍打着大门:“放我出去,祖母,放我出去!”
大门被她拍的极响,可是院子里的人却好似集体耳聋了一般,只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笼罩着一股令人恶心的气息。
当那只枯皱的手刚刚搭上她的肩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大门被她那急匆匆赶回来的母亲举着椅子“砰”的一声砸了开。
她那从前最是文静,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母亲,那一天变得像泼妇一样,从柴房抽了一把柴刀,追着那个老翁追了一整个院子,直到扔了刀削掉了他的半只耳朵,看到他惨叫不停,鲜血直流,被院子里人死死拉住才让他逃了出去。
母亲转身回来后,又一反从前的娴静,将花厅里的桌子椅子瓶子……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一个,全都砸的粉碎!砸到那位躲在里间的老祖母嘴角抽搐犯了病,昏厥过去才终于停手,最后整个人失魂落魄,抱着躲在门后的她失声痛哭……
可彻底撕破脸皮之后,她和母亲的日子便愈发不好过。
老祖母成日里咒骂不停,那位知州又怀恨在心,无奈之下,母亲便打算带着她扶灵南下。
直到动身的前一日,太子的信函来了,一切才忽然发生了转机——
一说到这里,柔嘉默默拢好领口,心绪有些复杂的住了口。
其实认真算起来,他那时真的算是她的贵人吧,是她在淤泥里可望不可即的人,只是后来阴差阳错进了宫后那些恩恩怨怨早已解释不清。
最后,他又亲手毁了他在她心中的一切美好,把他们变成了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萧凛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当说到他即将出现之时,突然戛然而止,低下了头去,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发紧。
他不受控制的去想,如果当时她母亲没进宫,她也没成为他的皇妹,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但这念头只闪过一瞬,瞬间又被理智打消。
他一向是个极冷静的人,从不会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分心,停顿了片刻,他只是有些讽刺地问了一句:“以你母亲的手段,后来进了宫后那个姓陶的是不是被整的很惨?”
柔嘉知道他厌恶她们母女,说出来也并不指望能让他同情,亦不想为当初的进宫辩解,只是如实地摇了摇头:“母亲一进宫他就逃了,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直也没有找到,后来便慢慢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