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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讨厌这种感觉,多莉尖竖的眼瞳慢慢涣散开,深郁的瞳色如一潭无意识的的黑水。窗边的不小心从八仙花粉嫩的花瓣折射而下的光线,很干净地映入她的眼睛里。
侠客站起身,屋子里恢复了那份由浅色系装修,及各种精致布置而成的暖意宁静。他刚好站在窗户的光块里,十几岁的身高正处于迅速成长的时期,略带青涩的外貌及身体在晨间的阳光下,有些遥远的模糊。
他有些随意地低喃着,“只要杀了格墨兹,不,应该是帕利斯通还有维利,剩下的就是带你回去了。虽然你现在好像没什么用,可是大叔还是希望你回去。”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自动定格在“手控模式”里。他希望,自己手里的人偶不要动,他控制的东西不许动。
手臂上的僵硬龟裂一样地延伸开,如身体变成泡在熔炉的铁块,明明冷硬到不容许一丝柔软,痛楚却变成她唯一能把握自我的撕裂对抗,融化僵硬的捷径。
被人控制的感受,还是那么不爽。
长发因为头微歪着挨着墙壁,所以一绺一绺散落到脸颊旁,多莉转动眼睛看了一眼侠客。对方已经明显放松下来,操作系的通病,为什么他们总是会那么自信地觉得,当念能力条件被满足后,猎物就能变成真正的木偶呢?
比起胸腹间可以致命的痛苦,她现在比较烦恼的是自己的脚伤,骨头碎成渣,跑起来一定很痛。
很痛——
多莉裙子下的大腿肌肉明显抽搐了一下,虽然面无表情,可是猛然想起那种场面的痛楚,回忆里那种令人恐惧的痛楚如深幽恶毒的诅咒,如影随形。
多莉,痛吗?
记忆里那片灰色的天空下,二手破旧的半导体收音机,搁在木质落漆的三角桌子上,永远落了尘埃的水泥地,角落里乱七八糟的废弃品。
“多莉,痛吗?”
骨头一根一根,被按住,拆开。
痛到直发抖,手指深深地扣住地面,十指血肉模糊。痛楚的感受神经已经无法再承受这种缓慢,却地狱塌陷般的痛入心扉。她慌乱地将手往前探出,却只有抓住满手的虚空。淡淡的血晕从她停不下颤抖的指尖,挥散开,融入空气里。
鼻尖眼前,全是血色。
收音机里断断续续地接收着外面世界的无线电波,过滤不全的电台杂音带着一种诡异到华丽的音调,在弹钢琴。
“多莉,你痛吗?”温柔的询问,手却是残忍而实在地往下压。
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
除了身体崩坏的声响,钢琴曲流畅的连弹断裂在电波杂音里,接上,又断裂着那一份死不沉默的顿音。
多莉意识模糊,眼泪不受控制涌出来,她蜷缩成虚弱的小兽,断断续续地出声,却变成无意义的气喘。“……痛,……”
除了痛,已经没有感觉了。
耳边,收音机里的琴声还在挣扎,徘徊着。
是理查德-克莱德曼,梦中的婚礼。
这里有法国吗?理查德这个人……还在吗?
流星街,真的是流星街……吧。
多莉眼里的焦点完全散开,她呆呆地终于不再偷偷摸摸瞄着侠客,而是用一种很专注,却完全找不到视线主题的那种看法。
侠客,金发碧眼。娃娃脸。好孩子。喜欢笑。
侠客,现在十六岁。身高一米七零。体重六十千克。
侠客,操控系。手机模式。天线控制。手动设定,自动设定,抹杀意识操作自我。
——先到先得。
当这家伙碾碎她的脚的那一瞬间,她的能力就已经启动了。老板说,不能再使用你的念能力,多莉。除非你面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