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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恍然,这一场刻骨铭心,最多是两个人的舞蹈。曲终,不由你不散。
三年高中结束,华丽自大的迹部景吾去了沃顿商学院,面无表情的手冢国光加入了职业网坛。他们分道扬镳,不仅是梦想,还有爱情。
忍足侑士考进东大医学院,走上出生后就注定的继承家业的道路。他没有选择,生命中唯一的意外是向日岳人。
岳人也考进了东大,金融系。和医学院并不在同一校区。
合租的公寓外有一株樱花。忍足站在窗口欣赏樱花凋谢时纷纷扬扬的美,他的红发男孩站在树下,白色的花瓣落在他的肩膀,落入他的发际,他仰着脸如精灵般的纯净剔透。
他想:如果我真的是狼就好了。
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即使伴侣死去,也决不会爱上其他。
他是人,所以他会厌倦。
厌倦了做爱,厌倦了每天对着同一个人,厌倦了再说“我爱你”。
他记得他们之间所有的往事,从第一次见面到最近一次拥抱。可是这一切对于他就像是看电影,无论多长最终要落幕。
永远的爱?永远,对于活着的人,是不可知的未来,看不到的尽头。
最后的最后,忍足侑士终于意识到:活着,其实也能够看到永远。
他们平静地分手,在岳人目睹忍足和一个女人在床上纠缠的身体之后。那晚他坐在窗台上抽烟,鲜艳如血的红色移动到他身侧。
“你还爱我吗?”
他看到岳人黑色眼睛中的一丝微弱亮光,他转过了头望着楼下落尽繁华的樱花树。淡淡的星光洒在墨蓝色的发丝,极冷的色调。
“我不知道。”
向日岳人收拾了自己的衣物,然后关上门离开公寓。忍足仍然坐在窗台上,看着红发恋人走过树下,头也不回。他们都是骄傲的人。即便是输,也要输得体面尊严。
想起了好几年前,他站在他身边,肆意张扬的红发,满满的求胜心。
他忽然觉得星光很冷。小时候第一次看到死亡,他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后,也是这样冰冷的星星高挂苍穹。
有一件事他们忘记了,告别的那一刻没有说“再见”。
接到迹部景吾的电话,忍足才意识到圣诞节快到了。一贯嚣张霸道的男人在电话里发号施令:“本大爷回日本度假,你把他们全叫来,嗯?”
改不掉的颐指气使。忍足侑士摇着头认命地从手机中调出昔日队友的通讯录,定下聚会的时间。
还剩下最后一个人没有通知到。他们都以为,他和他仍旧在一起。
樱花落尽的季节,向日岳人离开了他。忍足看着他慢慢走远,寂寞的影子很长,却一直没有停下移动,直到再也看不见。
当一个人有意避开,世界突然变得无比辽阔。寻欢买醉的夜里,他会想念红发的男孩,会拿出手机看着他的号码,却迟迟按不下通话键。
就像现在,有如此刻。忍足不知道岳人是否换了电话号码,他连试试看拨打的勇气都找不到。接通之后能说什么?在他彻底伤了向日岳人之后,他不认为自己还能笑着说“Hello”。
没错,他们是成年人。成年人的游戏规则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忍足侑士用这条理由说服了自己一百次,在一百零一次的时候决心放弃。
他做不到自欺欺人。他害怕岳人在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一瞬间,毫不留情挂断电话。
他是疯了才会以为自己不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