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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弱的动了动眼睛,似乎根本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李德胜,我命令你,命令你睁开眼睛看我……”我已经带了哭音,强装冷静的对他叫喊“睁开……睁开眼睛……”
声音不自觉的渐渐低下去,哽咽感留在喉咙,梗得喉咙生疼……
“公,公主,……有诈……”他肿胀的眼睛勉强的张开,握在我手里他的手狠狠地捏了我一下。
“宁……有假……”急艰难的吐出这个几个字就昏厥过去了。
“御医呢?给我把所有的御医都招过来,马上,立刻……”
“公主,如意已经去叫了……”珍珠哭着在我耳朵边说“公主,不要急,不要着急……”
我握紧李德胜的手颤抖不止“无论死活,你这个仇此生不报,我誓不为人……”
小太监们急急忙忙的把李德胜七手八脚的抬进了房里面去,我跟在后面,一步一步,沉重而疲倦的往回走,仿佛从侧门到凤宫的内苑有十万八千里之远。
“珍珠,你和如意去顾李德胜,带到我的话,能救李德胜的人,本宫有大赏,就不活,就是失职……”
珍珠不放心“公主夜深寒露重,早些回去休息……”
我点点头“不要用别人,你和如意亲自去伺候,有了消息记得来通知我……”
她不放心的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红着眼睛对我说“公主放心,李德胜不会那么不争气,公主好不容易把他从南梁带了来,他不能就这么死了的……”
我扯了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她道“对,你到时候就这么跟他说,问他有没有良心,知不知道好歹,这么走了,我可不饶……”
珍珠走了,我没有回青园,而是去了内苑,那才是皇后真正寝宫,我进去时,只有几个护卫,见我来了,吃惊异常。
我把他们遣走,抬步进了房间。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微弱的光芒从窗子照进来,我端坐床沿,望着那一地月光一语不发。
我进到这个宫殿成了一只精美而脆弱的金丝鸟,除了回忆和你争我夺,似乎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多,如果说我的置身事外的想法到最终成了将身边人慢慢推向深渊的一只看不见的手,那我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的。
他们只是我庇护下才能生存的人,若是连我都不能保护他们,他们便没有任何依靠,只能任人宰割。
在南梁我曾视他们如亲人,曾相依为命的生活在一起,如今跟我一起来了北邑成了皇后身边的人,连这样都不能够保护好他们吗?
血腥味直冲我的鼻尖,手上,身上,脸上,到处都是李德胜的血,我伸出手,缓缓的举到眼前,月光下还可以看清楚那些血凝固之后便成一条条蜿蜒而丑陋的赤红色血蛇,盘踞在我的手腕上,手背上,还有手心里,那是李德胜微弱的生命线,似乎被握在我的手里,可我觉得我似乎怎么也抓不住它……
这里的夜晚很冷,没有火炉的房间像个阴暗的牢房,我静坐,感觉单薄的衣服毫无一点招架之力,身体一圈圈的发紧,一点点往下沉,我维持一个姿势许久,久到最后,我对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也感觉不到寒冷。
月亮从中天到偏下,天际从漆黑到鱼肚白,从月华如链到晨辉朦胧,一个昼夜就是如此的转换,人生也是如同黑夜白昼一样,不停的交替更迭,也许随时都可能成为最后一个轮回,然后彻底消失……
我在等,等一个消息,想尽快知道却又生怕知道……
门被推开,一个人站在门口处,外面的天似乎有些亮了,我扭过僵硬的脖子往门口看去,燕文寒秋一身白的站在门口,逆着微弱的晨光,我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