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一大口酒,唉地叹了口气。
“那个展览,你想去的话,我陪你去啊!反正周末没事,与其一个人在家发霉,不如出去晒晒!”
我摇摇头。
“请柬送人了。”
“你是优秀的媒体工作者,你去捧场那是给主办方面子,要什么请柬?他们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老沈嘎嘎笑着。
我喝完一瓶酒,趴在冰冷的桌子上晒着温暖的太阳。酒意涌上心头,像潮水一样把我和我的世界淹没殆尽。
“别睡了,岛上风大小心着凉,起来,陪我四处走走。”
老沈把我拉起来,我狼狈地套上鞋子,跟在他屁股后面。
海风卷起我的裙摆,它像海鸥的翅膀,洁白,眩目。
我站在临海的碣石上,望着远处看不到尽头的海岸。突然想,要是跳下去,会很痛快吧!就像……就像奋不顾身地跳下青萝湾的芹姐儿!她为爱殉情,我又为了哪般呢!
“干嘛呢?不要命了!”
老沈一把拉住我,因为太过用力,我几乎是被他拽进怀里的,我趴在他怀里,兵荒马乱!
我猛地推开他,后退着,保持三米的安全距离。
风拂乱了我的长发。
绾起的发已飘散,发髻上的发簪子,跌落在石上,上面镶嵌的宝石,掉了下来。
我捡起那已经残缺的发簪,泪如雨下。
这是陈尘自己做的簪子。
他知道我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每次路过古街,我都要趴在银饰铺子前,看那古板的银匠一丝不苟地捶捶打打。一团本来面目模糊毫无性格的银块,在他那粗大的手掌下很快幻化成一朵绚烂的花。
“好厉害!像变魔术一样。”
我总是盯着老银匠灵活的手指,发出由衷的赞叹。
我给他讲周大新的小说《银饰》,给他讲碧兰和小银匠凄美的爱情故事。
陈尘总是带着我逛古街,给我讲那些老房子上的镂花窗槅,讲飞檐翘角上的浮雕,每一朵木刻的花,每一只石雕的鸟儿,每一个泥塑的人物,都有一段辉煌的故事。
陈尘他总能发现那些角角落落里不为人留意到的美好。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不能做剧烈运动,不能奔跑,不能打球,只能静静地坐在院落的一角,看花开花落。安静的他,比别人更细腻地懂这个世界。他画画,画那些被人忽略的风景。
那天是刚开学不久,我从文学社开完会出来,便看见陈尘站在走廊下,局促不安的样子。
看到他,我很惊讶,也很欢喜。
“你怎么来了?”
“我来上学啊!在家里待得烦死了都。”
那年陈尘的一幅作品得了全国性的艺术类大奖,很多学校都邀请他就读,陈烟所在的实高甚至给出20万的奖学金,他居然拒绝了实高,选择了一中。
陈尘很有天赋,他天生敏锐,才华横溢。
上天关了一扇窗,却为他开了一扇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