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那句话,足以看出,她的确是对我爹爹有意的,但十多年来,却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仅此,天下间便有太多的女人比不上她了。更何况,蓝姑姑对我有哺育之恩,我又已经唤了她做娘亲,焉有不为她守丧之理?
大理果然动乱了一阵,几个月过去,延庆太子仍旧不知所踪,段寿辉这个皇帝便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当了下来,并不轻松,似乎,朝中有大臣据此威胁,隐隐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
这些都是爹爹传回来的。自从上次给我讲了摆夷族与大理的恩怨依存,爹爹便再不避讳我,来信或者托族人带口信回来的时候,都会给我细细分析大理局势。
这倒不是爹爹有异心,而是,段氏在,我们摆夷族才有安生立命的地方,大理不能乱,乱不得。
爹爹一直在大理呆了大半年才回返族中,虽说此间都被段寿辉作上宾相待,但爹爹回来时,依旧消瘦了不少,但我看到他眼里隐隐有兴奋的神色。
晚上,族人散去,夜深人静之时,爹爹负手看着黝黑的山林对我道:“此次事后,大理与摆夷至少有百年之好。于愿足矣。”
爹爹回来的第二天,是去替蓝姑姑上坟。
一壶酒,一炷香,我领着爹爹去到蓝姑姑的坟上,便回返了,走到一半时,回头看去,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爹爹坐在山顶坟前喝酒,身后香烛青烟袅袅。
我站在山道上,忽的想,爹爹其实并非对蓝姑姑无情吧,可是,又觉得自己多想。哪怕仅仅是一个认识的人去世,心里也会伤心难过的,何况,那人是你的红颜知己。
爹爹拜祭过蓝姑姑回来后,便叫了蓝哥儿相谈,蓝哥儿当着我和爹爹的面对爹爹行了大礼,求爹爹将我嫁给他,又详说了当日蓝姑姑逝世的情景,说完之后,却又愧疚于不能立即给我一场婚礼。
爹爹听完,沉吟良久,只问了我一句话:“你愿意嫁给他吗?”
我说:“我愿意嫁给一个爱我、疼我、怜惜我的男人,并且,一辈子敬他、爱他,与他携手与共。”其实,我还是不清楚我对蓝哥儿的感情到底是哪种,因为,只在上辈子若有若无交过一个男朋友的我,至始至终不曾有过朋友所说的那种心跳如雷手足无措的感觉,我无从比较,但看到蓝哥儿伤心我会心疼,跟蓝哥儿在一起我很轻松,如果要跟一个人成亲生子,我不会反感那个人是蓝哥儿。
是不是爱情,真的那么重要么?不见得。
爹爹看看我,再看看蓝哥儿,露出一点轻笑,缓缓点头道:“若是那样的男人,爹爹自然放心将你嫁与他的。”
蓝哥儿郑重磕了头,道:“小婿一定不会辜负小妹的。”
我闻言看过去,却与蓝哥儿不经意间对望了一眼,两人均露出了笑容。
又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我一直吃素,听说大理又换了皇帝,做皇帝做得很是艰难的段寿辉出家当了和尚,也陪着我吃素了,他没坐得太热的皇位转眼就传给了他的一位堂弟,那位堂弟,叫段正明,而我知道,他有个亲弟弟,叫段正淳。
大理局势变幻自然是爹爹告诉我的,如今,我们摆夷族跟段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绑得紧紧的,自然就要互通消息,不过,后半段那种事,爹爹自然是不在意的,而如今,我也不在意了。
爹爹虽然是摆夷族的大酋长,但他更是我的爹爹,这么多年来,他疼我爱我,尽心抚育我,一片深情,满心宠溺,差点把我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成年人都养成了刁蛮小姑娘,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爹爹对我的关心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