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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卿听话地松开了。他被姜扬拉到怀里,听到他说,“这样多好啊。我一直就希望每天回来都有你点着灯在等我。会因为我平安会而欣喜若狂……”
高长卿泣不成声。姜扬将他从自己怀里拉开,直视着他的眼睛:“其实如果是别人,你才不会做到这一步。你要是心有不甘却遭人凌辱,早就自尽了。”
高长卿抚摸着他的脸,哭得梨花带雨。外头喊杀震天,火把映红了窗牖。
“以后每天你都那么坦诚,那多好。”姜扬温柔地笑着。“你真的曾经想用那个武库武装你的私兵,然后做掉我么?”
高长卿摇摇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我对你的情谊,也许不能与你对我的对等,但我依旧问心无愧。我又何必骗你。我只是很害怕你我有一天刀兵相向。”
姜扬点点头:“是的,我也害怕。”他静默了良久,“那我们一起走吧。”
高长卿摇摇头。“我知道我们已经大势已去,也知道你一定会把我拦下,所以已经吞下了毒药。”他绝望地吻了姜扬,“你如果要走,就赶紧走吧。”
说完,便突然皱着眉头,捂着自己的胸口,从他怀里摔了下去。姜扬冷静看了他一眼,随手打翻了灯盏,拎着灯油泼在各处,然后找来火把,点燃了殿中的帷幔。做完这一切,他抱着高长卿走进了火中……
“烧掉了?”姜止大吃一惊,看着底下起火的宫苑,“居然烧掉了!”
真姬漠然:“我去的时候,大殿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共清理出两具骸骨。据看到的人说……是王扬抱着高长卿进去之后,亲手点燃的。原本想救下,但是因为今夜下雨,寝殿恰巧被雷劈到……”
“孤的寝殿,孤的寝殿就这么没了……”姜止一屁股坐了下去,仆廖赶紧趴下,把他驮在背上。“好啊,这姜扬,临走都把孤弄得没脾气了……”他在雨里颓唐了一阵,重又打起精神,“不过我也不大相信他装修的眼光。烧了也好,这就有名目重新建一个,要大,一定要大!真儿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呀!”
“我……”真姬面对着姜止热烈的眼光,讪讪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姜止抄过她骨肉匀停的手猥琐地摸着,“慢慢想!慢慢想!”
第二天姜止便大大咧咧兴头冲冲地坐上了大政殿。
高国仲一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夜无眠,他们想不到他们前脚刚刚谋反,后脚就有了个人冲进城来,把他们不听话的君侯明目张胆地做掉了。好的是,他们的原计划成功了;坏的是,他们没机会扶植什么傀儡。
他们本就对姜扬并无多大的忠诚可言,此时纷纷投诚,只有中行氏对此颇有义愤。姜止喜怒不辨。他神经质地用修长的手指敲击着御座,“高国仲,你,是王妫的叔叔。”
他指了指男人。高国仲赶紧跪下,想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想姜止笑道:“既然是自家人,我自然是要偏袒你的。来人,赐一百金。要什么职位,我们以后慢慢再说。”
高国仲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连称惶恐。姜止笑着倚靠在一边,盱着眼扫向其他人,“其他诸位公卿……年纪也都大了,心里除了阴谋算计,也没有什么惊人的才能,我看你们也就中人之才,何必站着茅坑不拉屎。要不回去养老,要不,孤这就送你们下地。你们选一样吧。”
满朝皆惊,逗得姜止哈哈大笑。
于是,他们以为赶走姜扬就会来的好日子,彻底被一个噩梦所替代。姜止比姜扬狠十倍,百倍,精明,不好糊弄,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也更加无所顾忌。他明摆着就是革他们的命来的。更糟糕的是,他还启用了那个明明早就下地的老对手——卫阖。彭蠡和章甘在外游荡,被他半是威胁半是引诱地招安,半年之后夺去兵权,交给亲信。至此,姜止兵不血刃地继承了姜扬留下的战争机器,又彻底将贵族赶出了历史舞台。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