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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在想,你几时会找我来说这件事,没想到比我预料的要早,”王伯当看着罗裳,目光温和,带着一丝怅惘的笑着说道,“仔细算来,我,却还应该恭喜你了。”
“多谢王大哥体谅,只是我,”罗裳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我知道这个会对你会造成伤害,可若是不说,再拖累下去只能伤害太大,所以我,”
“抱歉,我为我的任性和自私道歉。”罗裳低着头,只觉得无论王伯当做出什么举措,自己都甘愿的认了。
“其实也不怪你,我一直比你清楚,只还是奢望你有天开窍时,会选中一直守候在你身边的我。但现在想来,只能说缘分这种事情,强求不得。”王伯当难得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你跟在我一起,是真心想要与我共结连理,有这点心意便足够了。今后的路,不管你选谁跟你一起同行,我都祝福你。”
“那,王大哥你会离开么?”既然王伯当不介意她的选择,那罗裳最担心的,却还是是否能留下这个人。
“我,”王伯当一时语塞,按照他的想法,便觉得有这种事情,以后再见面却是尴尬,便打算不辞而别。
可是如今这话被罗裳挑了起来,想到这些日子罗家人对他的照顾,罗艺对他的器重,以及罗成罗裳对她的救命之恩,他却发现那个“走”字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罗裳见状,便知道他也不是真的无情的人,当下拜倒,“裳儿不敢求王大哥留在北平,只求王大哥若是想走,那就千万不要不辞而别,若你心意如此,我们不会执意留人。”
“只是,”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惋惜的样子,“我们一家都钦慕你的才华,父亲和弟弟都对你赞不绝口,若王大哥去了别处不能施展抱负,裳儿会内疚一辈子的。”
她以退为进,王伯当倒是不好拒绝了,有些尴尬的说到,“我,你别难过,我也并非说我要走。”
“如今这般,王大哥感觉到尴尬是正常的,是走是留我只希望你不要太快做出决断。若你看见裳儿不大自在,我。”罗裳顿了顿说到,“我会离家一段时间,王大哥你就在这个空当仔细思考下,等着裳儿回来后,再给我答复吧。”
“县主,其实你不用如此,”王伯当听着罗裳这些话,还以为她离家是为了自己,当下焦急的说到,“我不走便是了。”
“我心意已决,王大哥不必阻拦,”罗裳见着王伯当这样,料想他离开的几率已经很小了,当下郑重一拜,“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还是请等我回来时再告诉我吧。”
这边有了王伯当的谅解,到秦蕊珠那边解决一气之下说出结婚这种话的事情,也比料想中的要容易多了。
“阿弥陀佛,幸好你没一意孤行,要不然我可要为怎么样让你打消念头而烦恼了。”秦蕊珠听着她说自己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如此,不但没有发火,反而生出松了口气的感觉。
“娘为什么会执意让我选个可心的?”这个问题,也是迷惑了罗裳多日的。
不管是她也好,罗成也好,在婚姻之事上,秦蕊珠都开明的几乎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裳儿你可知道,娘年轻的时候,这世道是怎样的乱?”秦蕊珠笑着喝着茶,在花间与女儿闲话家常。
“裳儿不知。”罗裳摇了摇头,她知道秦蕊珠之前是太宰之女,大将军之妹,后来又是北平王之妻,一生可谓荣耀之极,但她想要说的,显然不是这些。
“娘年轻的时候跟你们现在不一样,我那个时候,是乱世。自从五胡乱中华以后,北边有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南边有刘宋、南齐、萧梁和陈,朝代更迭。孩子,你能想象那是怎么样一个世界吗?”秦蕊珠笑了笑,慢悠悠的拉开了话匣子。
罗裳摇摇头,她历史向来不好。
“远的不说,只论南边这几个国家,刘宋是最长的,可你知道有多少年?一共六十年,可有四代八帝。南齐二十四年,竟然历三代七帝。梁代五十六年,三代四帝,陈朝首尾凡三十三年,三代五帝。”秦蕊珠笑着板指头算到,笑容里满是无可奈何,“这个时代,就连帝王也少有终正寝的,何况普通人?”
“什么是乱世?乱世就是个人命比草贱的时代,帝王将相,凡夫俗子,谁也不知道明天自己是否还能喘气,于是每一日变显得格外可贵。那时候我已经年满二十了,却还没有出嫁,我就在等,等一个人让我觉得,哪怕是只做一日新娘,也能快活一辈子的男人。”秦蕊珠慢慢的说道,脸上带了笑意。
“最后,我等到了,所以当他领兵北上,被困于北平,人们讹传他身亡了,我没有后悔过。后来他打赢了,派人去借我,从南到北,远离故土,我没有迟疑过。再后来,我父兄阵亡,我们无国无家,在着北平负隅顽抗,我也没有后悔过。”秦蕊珠说着这些话,眼角眉梢满是骄傲,“所以,你看着遇到一个可心”
“后来有了成了,陈国又没戏了,大隋给足了面子,我便与你父王商量,降了吧。还是那句话,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能活一时便是一时。乱世不好,我大半辈子颠沛流离,若是能让儿孙们在着个太平盛世长成,父亲和哥哥,向来也不会怪我。”秦蕊珠低下了头,偷偷的用帕子擦掉眼角的泪水,抬头语重心长的对着罗裳说道,“我知道孩子你也是历着苦的人,能活到如今不容易,可越是这样,咱们便越要珍惜现在的日子,千万不要糟践了。别人的闲言碎语碍不着我们吃,碍不着我们喝,只要你快活,我们便也高兴。我最担心的,不过是你为了全我们的脸面,做出让你自己不快活的事情。”
“脸面有什么要紧的,你父王英雄了大半辈子,咱不缺这个。”秦蕊珠拍了拍罗裳的手,鼓励的说道,“我想就是你亲娘,定然也愿意你幸福快活的。”
“嗯,”那个有缘无分的生母,罗裳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听着秦蕊珠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当下却是解开了多年的心结,感动的抱住了秦蕊珠,“能遇到母妃和父王,便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的事情。”
“哎,”秦蕊珠抱着罗裳,眼里满是笑意,“能遇到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我跟你父王也觉得是天赐的福气呢。”
这乱世之中,无数个家庭分崩离析,无数骨肉离散,她们萍水相逢却能做母女,确实已经是天大的缘分了。
宇文成都在这里骚扰了两个月,算算也该是离去了,所以罗家人这厢送秦琼,那里却是要送宇文成都了。
宇文成都单枪匹马,走的时候利索的很,只不过这一次,却是要带上罗裳。
这却不是她的主意,罗裳要出门,恰好杨玉儿又带来了消息,说她一个人在长安的王府住着无聊的很,便要罗裳去陪她,宇文成都顺路,便做了保镖。
“喂,我警告你,不许对我姐有什么鬼念头,更不许照着我娘说的那样,介绍什么男人给她。”送别的时候,罗成把宇文成都拉到了一边,挥着拳头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