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时,初时对唐鸿笑的恼恨已没那么重了,心绪很复杂,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些小事,是一定要追究起因。
有些大事,却一定要忽略起因。
夏荷走到近前,说是庄子上的进项、支出需要她过目。
叶昔昭强打起精神,转到西次间新添的宽大书案前落座。
书案上陈列着诸多账册和笔墨纸砚。
如今,侯府里的每个人,手边这些事宜,是她的一切。
黄昏时,叶昔昭记起太夫人这两日胃口又不大好,刻意早一些过去,笑盈盈缠着太夫人追问有什么想吃的。
太夫人笑眯眯地让叶昔昭不需在意,往年夏日也是如此。
叶昔昭却是不依,与夏荷一唱一和地报出了一长串菜名,请他太夫人好歹选几样。
太夫人也就不忍拂了她好意,认真地选了几样清爽可口的时鲜菜肴。
叶昔昭又去了厨房,没让别人搭手,精心备下了饭菜。虞绍谦与虞绍桓虽然没有虞绍衡那么繁忙,夏日里的应酬却很多,晚间都没回来,各自让小厮传话回来了。叶昔昭便与二夫人一起陪着太夫人用饭。
太夫人笑道:“你们是越来越贴心了,日后再给绍桓张罗个如你们一般懂事的,我日后就只剩下享福躲清闲了。”
叶昔昭笑道:“您放心,不论如何,年节前我与二弟妹也会寻到一个比我们更懂事的。到时您可不准偏心,让我们受冷落。”
太夫人止不住地笑出声,“这孩子,想得倒是长远。我怎么舍得冷落你们两个。”
二夫人也随之笑了起来。
用罢饭,叶昔昭回到莲花畔,继续看账。对于这档子事,她算是强迫着自己开了窍,只是接触的时日尚短,想要精于此道还需要磨练一段时日。如今要做到不误事,就要比别人多花费一些时间。
耳畔响起丫鬟唤“侯爷”的语声,叶昔昭心头一喜。今日他倒是回来得早。
抬眼看向门口,却见虞绍衡冷着一张脸进门来,径自到了她身边,把手中一堆纸张拍在她面前。
叶昔昭敛目一看,唐鸿笑的清雅而有力的字迹落入眼中。再转头看虞绍衡,他已转身出门了。
“怎么回事?”叶昔昭起身追上前去。
“回来再说!”虞绍衡脚步匆匆地下楼去了,只留给她一道充斥着烦躁的背影。
后来,一名内宅的丫鬟主动前来通禀,她才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被唐鸿笑休弃的李氏,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回娘家之前,决心要把这些东西送入侯府。
外院的人拦着她不肯放行,她仍是不肯死心,执意等着。恰逢今日虞绍衡回来得早,便拦住了轿子,将这些东西送到了他手里。
叶昔昭又回到桌案前,细细翻阅那些东西。
是唐鸿笑以往一些诗作,有些借物抒情的已被广为传诵,亦是他惯有的风格。
她蹙了蹙眉,不知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再有一些,关乎儿女情长,很是伤感,让人看了不免惆怅。
可是,这些如果一定要往她身上联想的话,也可,却多少有些牵强。再怎么说,她也是永平侯的夫人了,唐鸿笑怎么会写下流露他情意的诗词呢?觊觎有夫之妇,可是会遭人唾弃的,他不可能那么傻。
到最后,她大概明白了虞绍衡火气的由来——
一张宣纸上,有着她亲笔书写的一句诗:海上生明月。
下方呢,是唐鸿笑加上去的一句:天涯共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