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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来该是件高兴事,可贾元春却还是日渐憔悴下来。她进肃王府已经两年了,别说承宠了,连见都没见过肃王爷几面。这倒还好,府里的女人们都是这样的。可偏偏那个海总管就是看她不顺眼,常常借故找茬罚她。每次也不重罚,只是禁足抄抄诗书佛经什么的,可总抄也很烦啊。
但也有一件让贾元春心喜的,只要王爷在府里用膳,总会命人赏两三道菜给她。她私下打听过,这种待遇可是旁人都没有的,只独独赏给她一个。可烦恼也不是没有,王爷赏的菜和点心是不能剩的,即便吃不下也得硬塞。贾元春每到饭点儿,总是痛苦并快乐着。
每日吃撑了就是坐下来抄书,也没空闲到外面活动活动,渐渐地身材就开始从珠圆玉润的丰满界,向着微胖界一去不返。等到新年裁衣的时候,贾元春才发现,自己的腰身儿竟然比往常宽了二寸,当时差点没哭出来。还没等她侍寝得宠呢,身材就走样了可怎么好?!
“姑娘,姑娘……我方才听说,咱们府里出了件大喜事呢。”丫鬟抱琴一脸惊喜地跑进来,趴在贾元春耳边叽叽喳喳地说道:“姑娘,您知道么,大老爷被皇上封做郡王爷了。郡王啊,姑娘您现在是中荣郡王的侄女呢。有了这层身份,王爷一定会更看重您的。”
元春听得有点懵懵地,不自禁地反问道:“你说谁?谁封了郡王?中荣郡王?”其实她听清楚抱琴说的什么,只是不敢置信之下,要亲自再确认一遍而已。大伯竟然被封了郡王?开什么玩笑,就她家大伯那个吃喝玩乐无一不通的老纨绔,怎么可能被封做郡王,抱琴定是听错了吧?!
“就是大老爷啊,嗯……就是赦大老爷。姑娘,我是听海总管亲口说的,他跟下面人分派打点贺喜的礼物,被我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后来,我就跟小库房的李大娘打听了,就是咱们贾府的大老爷,好像是因为救驾有功,被封了中荣郡王,还是双俸呢……”抱琴仍然兴奋着,喋喋不休着。
得到了答案,贾元春已经听不到她后面说些什么了,脑子里就再重复着一句话,“大伯当了郡王……”。这个大消息猛地将她炸得晕乎乎的,但很快就欣喜起来。大伯当了郡王,那她就是郡王爷的嫡亲侄女,这样的身份若是去选秀,就算王爷的正妃也是当得的。
这么一想,元春不禁悔不当初起来。若是当年就知道大伯能有这样的出息,她哪会急着去参加小选,在个女史的位置上熬了两年,还一事无成。早知道当初就再等两年,明年去参加大选,说不定王爷的正妃就是她的了。在家里等两年,比在这里蹉跎时光可强多了。
不过元春是个主意正的,很快就甩开心中的悔恨之情。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改变自己现在的处境才是正事。事到如今贾元春又不由庆幸,她在家里时跟大房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贾琏。虽然自贾琏去习武之后就疏远了,但之前十来年的相处也不是白费的。
沉吟半晌,贾元春收起了脸上的喜色,又不紧不慢地抄起经来。这件事既然王府众人已经知道了,那她就要稳起来,等等看。在她想来,最近王府里定然会对她有一番安排。就算不立刻升了分位,旁的待遇也该大大提升。至少,那个海总管该不敢再盯着她不放了。
当然,若是还有人看不清现状,非要给她这个新晋的郡王侄女添堵的话……那就别怪她要提一提自家大伯了。救驾之功不比寻常,大伯想必会因此深得皇上器重。王爷若是有心上进,那她的大伯可是一大助力。就看着这个,王爷想必不会让她再受委屈的。
让贾女史失望的是,她在忠肃王府的状况并没有明显的变化。知道她大伯成了郡王的人不少,大部分人对她虽然退让三分,却也没有毕恭毕敬。特别是那个总找她麻烦的海总管,甚至还有点变本加厉的趋势。贾元春再告诉自己要稳住,还是忍不住怒了。太没有眼色了,该给点教训才行。
“她想出府去拜见大伯,中荣郡王贾赦?”肃王府的书房里,贾琏靠在椅背上好笑地反问。贾元春该不会是认为,有了个郡王大伯当靠山,就能让她抖起来了吧?她难道不知道大房已经跟二房分了家,两家闹得有多僵?还是觉得她自己是不一样的?
临近过年,前几日皇子府的禁令就解了,皇子们都可以自由行动。但这个关口,没谁没眼色地乱跑。几个皇子全都是除了必要,绝不踏出府门一步。就连登门的客人,也大多是闭门不见的。可也有不一样的,就比如贾小琏没打招呼就进了宇文祜的书房。
宇文祜看了看贾琏灯下的脸,道:“老海,去告诉她。贾女史若是想念家人了,本王看在中荣郡王的面上,就除了她的差事,消了她的宫籍,让她回家自行婚配去吧。”贾元春到底是琏弟的亲堂姐,留着她在府上,宇文祜总觉得自己挺心虚的,不如就趁此放回家去吧。
“别啊。王爷,千万不用太给我父亲面子。那就是个素爱蹬鼻子上脸的,你太给面子了,就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当初,我家老太太和二房他们将她送进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得上青云。您现在把她送回去,指不定还当是我们出的坏水,断了人家的青云之路呢。”
贾琏连忙摆手叫住海总管,眯着眼笑道:“王爷,宫中赐的女官是没资格随意出府的,即便我父亲是郡王了,也要遵循宫规礼法,不敢为侄女求这个情的。不过,她不能出府,可以派人将她的母亲请进来嘛。”说罢,眼角微挑地看向宇文祜,勾得人心肝儿直颤。
宇文祜稀里糊涂地就点了头,打发老海去传话。他定了定神,亲给贾琏倒了杯热茶,笑道:“怎么这么晚过来?不过你不来,明日我也该找你的。我今儿进宫拜见父皇的时候,父皇正跟中荣郡王谈到你,说是想到你的庄子上看看。他们见我去了,便让我通知你一声。只是,父皇没定是什么时候,恐怕会是个突然袭击呢。”
“去就去呗,想什么时候去就去。反正,我那庄子是父亲给的,除了见了个作坊,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贾琏不在意地说道。这本就是应有之意,老皇帝前阵子脱不开身,现在逼宫的事摆平了,也该轮到摆布他这个不安定因素了。
“还有,我在京郊的那个庄子,已经被父皇接手了。咱们之间的份子,恐怕要重新划分了。”有个皇帝爹就是这样不好,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想想自己前面投下去的银子,宇文祜就觉得肝儿疼,要不是老爹还给他留了一成份子,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全打水瓢儿了。
“少来诳我。”贾琏笑着睨他一眼,毫不留情地笑骂道:“这事我父亲已经跟我说了,皇上虽说收了你的庄子,可也没占你便宜。不但折了银子给你,还留给你一成份子。肃王爷,您可一点儿没吃亏。怎么?还想在我这里找补些?做人心不要太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