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过分嫌弃的态度一目了然。
他不由地朝旁边的胥翼投去了求助的视线,然而,只得到了后者一记无比同情的眼神。
虽然没有开口,仿若听到胥翼在无声地对他说:兄弟,这回真的帮不了你……
顾夜笙在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刚才那副情景被人家长辈们撞见,对方没有把他原地弄死,估计已经是看在易嘉木的面子上,非常有好生之德了。
所以,还能奢望能获得什么好态度呢?
抬头看去,可以看到易嘉木在父亲和爷爷跟前笑意柔软的样子。
这样美好的落入眼中,反倒向是一根刺,在心中悄无声息地扎出了一个细碎的口子。
从认识至今,易嘉木的一切似乎都是美好的、积极的,这是,和顾夜笙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
顾夜笙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家族当中无比尴尬的位置,有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忽然不可避免地动摇了一下。
所以说,将易嘉木带入他的世界,真的是一种适合的选择吗?
就算易嘉木本人不介意,那么对方的长辈们,真的愿意接受他这样孤单无着的身世背景吗?
就当顾夜笙隐约有些走神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
反应过来时,只见易文石终于给了他一个正面相对的视线,至少语调从表面上看还算和蔼:“这位同学,你家里的人有联系吗?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顾夜笙刚刚准备好了无数问题的答案,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问的会是这个。
哑然地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死在外面,他的那些长辈们也只是会随便地安排人处理了安葬事宜,随后从家族当中选出一个新的继承人。
更不用说出于关心,千里迢迢地过来看他了。
易文石见顾夜笙没有回答,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一眼,没再追问。
就在这时候,走廊里传来了隐约的动静。
门外,杨兴文也没想到会在医院里撞见这个家伙,声音不由抬高了几分:“梅昂你怎么回事?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赶紧过去处理,跑这里来做什么?”
梅昂显然并不太愿意搭理他:“我有认识的人受伤了,当然需要过来看看。倒是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工作的,来凑什么热闹?”
杨兴文嗤笑一声:“我想做什么事,需要向你汇报?”
两人就这样一路并肩走来,在同一病房门口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后,都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
杨兴文算是这一辈当中特别执着的一个,心心念念想要报恩,这时候难得知道易文石居然亲自前来探看自己的宝贝孙子,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见面机会。
易文石知道杨兴文的来意,回头看去时,眼见这位后辈下意识地就要行军礼,投以了一个眼神,将他的动作给堵了回去。
杨兴文反应也是极快,悄无声息换成了鞠躬的恭敬姿势:“易老,好久不见。”
易文石和蔼地朝他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梅昂将一切看在眼中,若有所思地微微拧了拧眉心。
他本是来看顾夜笙的。
从小到大,他也已经习惯了顾夜笙被人不闻不问地独自留下的情况,一进病房后看到里面这么多人,反倒是不由地错愕了一下。
他不认识易文石,虽然好奇这位老者和杨兴文之间的关系,也只是客气地打了声招呼,没有多问。
易嘉秦跟在梅昂后头走入,视线在里面转了转后,快步走到易嘉木的跟前,仔细地问了一下具体情况。
易嘉木接连被询问了第三次,几乎已经对答如流,倒是顾夜笙原本没有指望得到什么人的过问,怎么也没想到梅昂居然百忙当中还抽空前来看他,眼底的神色不由隐约一晃,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梅先生。”
梅昂快步走到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回去。
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顾夜笙的脸色后,才稍稍地松了口气,语调里也有些歉意:“是我不好,这么大的事情之前居然没有察觉到,才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前头听说你重伤昏迷的时候也着实吓了我一跳,不过,不管怎么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夜笙的视线在这样诚挚的语调下微微一晃:“抱歉,让您担心了。”
随着来人的走入,病房里瞬间形成了三个交流的圈子。
一时各自谈论着各自的话题,倒是缓解了不少之前有些压抑的气氛。
作为场中唯一的一个“局外人”,胥翼忍不住暗暗地抹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