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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只装了个壶底儿的玉壶,欧阳娴一路往回走去,才走到一半,正好迎面撞上结伴往她这边寻摸而来的欧阳静与琼玉公主,她展颜一笑,脚下步伐加快几分,走到她们面前,笑语道:“妹妹与琼玉可是来找我的。”
说是问句,但其实看着她们两人手中已然装满了大半花露的玉壶,欧阳娴心底却是蓦定她们就是为了找寻自己而来。
果不其然,在听到她的问话之后,琼玉抿唇羞涩一笑,道:“正是呢,我与静姐姐都收集完花露回去原地等待娴姐姐,奈何左等右等等不来个人影儿,可不就只能一起过来找找了。”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那我就此给我们琼玉殿下与妹妹陪个不是,你们可能原谅我这次?”知晓琼玉此言不过玩笑,欧阳娴也笑着应答,还作怪般地甩着帕子福了福身,动作略有些敷衍,却也显出了她也在玩笑的意思。
“我们姐妹之间自然是没有隔夜仇的,我怎会不原谅姐姐,姐姐说笑了。”欧阳静借着说话的间隙瞧瞧打量欧阳娴,她能感知到姐姐身上还残余着另一只鬼的气息,看来她刚刚所隐约听到的惨叫不是幻觉。
是姐姐与鬼动手了!
略微收敛的眸中划过一丝担忧,却又见姐姐对着自己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示意她放心,欧阳静这才压下心底忧虑,转而陪着琼玉一同前往湖边小亭内煮茶赏景。
自己与欧阳静都能收集到大半壶花露,结果欧阳娴那边却只有浅浅一个底儿这事,琼玉长公主自然会好奇发问。
对此,欧阳娴给出的答复是她多选的那条路花儿比较少,露水也不多,所以才不容易收集到。
对此说法天真的琼玉自然没有怀疑,她不认为欧阳娴有必要为这点小事儿欺骗自己,所以三人也就抛开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专心地煮起了茶。
因为收集了花露,所以为了相配,她们本次所煮的茶叶乃是琼玉的母妃亲手所制的玫瑰花茶。
欧阳娴与欧阳静双双规矩地端坐于桌案另一边,看着琼玉熟练优雅地洗茶,泡茶,倒茶,随后分别用玉杵将两杯散发着淡淡花香与茶香混合的花茶推到她们的身前,淡雅一笑,温声道:“请用茶。”
素白青花瓷茶杯之内盛了八分满的茶水,因为是花茶,所以这泡出来的茶水颜色也相对要更鲜艳一些,淡红色的茶水如同那剔透的水晶一般明亮,从那如水镜般的杯口中望去,甚至还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小小倒影。
双手端起茶杯,一手捏住杯口,一手轻托杯底,欧阳姐妹动作一致地先是闻了闻茶香,随后才轻轻吹气,降低些茶温,最后才小口抿了一下茶水,享受着那清茶流连于唇齿之间的美妙之感。
入口的花茶一开始是有些微苦的,可是随之而来的浓烈香味却冲淡了这份苦涩,其中茶香与玫瑰花香最为突出,但因那茶水乃是百花花露,所以这香味中还淡淡地混进了其他花儿的香味。
只是因为花露气味太杂,令人有些不好辨认。
“好茶,公主茶艺精湛,将这花茶之味尽数冲泡而出,实在令人佩服。”将杯中余下的茶水一饮而尽,欧阳静放下茶杯,对着琼玉真心赞叹道。
早知琼玉长公主茶艺精湛,此时再次品尝依旧回味无穷,欧阳静的夸赞带着十二分的真诚,令琼玉极为受用。
“静姐姐过奖了,我不过是兴之所至,所以平日较爱钻研这些东西罢了,可比不得姐姐们出色。”
她的这份茶道手艺乃是传自于母妃的,她母妃当初便是专司先帝茶水的宫女,能给皇帝泡茶的手艺,那当然是卓绝的,可惜母妃后来有了她,就很少再去碰这些东西了,这些年若非她痴缠着母妃想要学习茶道,母妃还不见得肯再次端起那套茶具。
“琼玉无需妄自菲薄,我们彼此不过是各有千秋罢了,如何能做对比?再比下去,可就不美了。”欧阳娴笑着反驳琼玉的谦虚之言。
人家长公主谦虚,她们可不能也跟着往自己脸上贴金,省得到时候双方都尴尬。
“那行,我们就不聊这个了。姐姐们快试试这些糕点,这可是我特地吩咐御膳房所做的鲜花糕点,还让他们做得甜了一些,配上这清淡是茶水,味儿正正好。”
琼玉亲热地招呼着欧阳姐妹吃糕点,三人一边吃着鲜花糕点喝着花茶,相互之间聊聊小女儿家的趣事,倒是相谈甚欢。
第十三章
锦阳郡王府,荣养堂。
“大人,快些走,我们家老王妃难受得快不行了。”两位小厮急匆匆地拉着老御医,向着锦阳老王妃的院落快步跑去。
“慢点慢点,老夫这身子板可受不住。”可怜的老御医年级大了,腿脚本就不利索,结果还得被这府中下人如此对待,气得他一路上直嚷嚷,可惜没人听他的。
一直被半扶半扛地弄到荣养堂前,老御医这才摆脱了被驾着赶路的痛苦。
尚未等他喘匀这口气,迎面而来的便是现任的锦阳郡王欧阳靖宇的焦急神情:“刘御医您可来了!赶紧地,母妃从晨起之后便一直哀嚎着其心口疼,还周身冒汗,您赶紧过来帮本王母妃瞧瞧。”
见欧阳靖宇的神态确实慌张失措,刘老御医也心底一叹,到底体谅他这份孝心,没为之前府中下人的粗鲁之举而发作。
“且让我为老王妃诊断一二。”他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冠,迈步走进内堂,里头大床之上正躺着一位脸色苍白,神态疲惫的老妇人。
老妇人双眼微闭,眉宇间透着几分痛苦之色,口中不住地发出声声虚弱的哀嚎,在她的身侧,有位容貌秀丽娇艳的娘亲贵妇人正在帮其缓缓按揉胸口,看来这位就是传闻中在敬茶礼上公然撺掇老王妃赶走嫡亲孙女的继王妃小孙氏了。
老御医人老,心可不糊涂,即便心中对于这对大小孙氏的做派有些瞧不上,但也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
他与老王妃都是能当人祖父母的人了,自然不用太过避嫌,即便如此,在为老王妃诊脉之时,老御医还是让人在老王妃的手腕之上盖上一层帕子,免得玷污了自己这双治病救人的手。
无需过多费事,稍一诊脉,老御医就知晓这老王妃根本就身体健朗得堪比一头牛,哪来的什么病?
只是出于明哲保身的习惯,也不想参和进这些内宅阴私里面去,老御医只能强迫自己忘掉这个诊断结果,出口的话语从病人无碍变成了:“老王妃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老夫只能给老王妃开贴安神静气的药先喝着,老王妃尚有什么心结未结,你们还是尽快帮其完成吧,不然心病拖久了,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这句话语,从老御医成为御医一来,就说了无数遍,除却其中称呼对象改了一改之外,其他的一字未变,他每次都是这么含糊地一说,余下那些人家想拿他的话怎么去弄阴谋,搞算计,就不关他的事了。